1
回到故土/胡涵
奶奶再次講起過去。
飯后,一家人圍坐,側耳傾聽。
奶奶的整張臉都被歲月浸沒了,那些褶皺,是無數(shù)的溝壑;她的雙手是飽滿的,因不計可數(shù)的繁重的操勞,手指表面覆著一層厚厚的繭,而顯得格外粗大。
房子都是自己蓋的,是一塊一塊的磚,一份一份的力鑄造的;每家每戶幾乎都不富有,沒有一天不是早起晚歸,父母的操勞,勉強的支撐著全家;小小年紀,便能做不少事情,洗衣、做飯,不在話下……
說道興奮之處,奶奶總會拿手筆畫,加大聲調,或是輕輕顫抖,站起身來。眼里閃著熠熠的光亮。我從沒去過奶奶的故土--她的溫柔鄉(xiāng)。
她說那時頗為辛苦?稍谒恼Z氣中,我絲毫不那么認為,只覺得那是一片充滿生機的土地,煞是神往。是啊,每當她在叨過去時,臉上都掩藏不住微微的欣喜。
奶奶的故土又是怎樣的一番景象?
天空與溪水一樣清澈。水中有微小的魚兒,真的很小,不俯下身去,也很難看到。溪邊時常蹲著大媽大嬸,還有乳臭味干的黃毛丫頭,在清洗衣物。火熱的夏季,總會有從家中偷跑出來的,還有趕牛趕到一半的孩子,在水中嬉戲。家家戶戶都有屬于自己的老屋,不大,但簡樸,各式各樣,有幾家獨特的風格;前有院子,后有水井,屋頂有煙囪,房屋兩旁,是各色的樹。
那會是怎樣的一片故土,令奶奶如此懷念。
在家中成堆的相片中翻找。它是泛黃的,有點看不清了。不知在這埋藏了多久。照片中的人面露微笑。奶奶的笑與這重合,神韻有些相似。
耳邊又響起奶奶所訴說的那些故事,屬于她的故事,屬于過去的故事。這老人,在那個時期,不知經歷了多少。
埋藏在她心底的,終究是故土。
她突然說想回去看看,后隨長輩們乘車回去了;貋碇螅壑型嘎吨,似乎她沒有回到故土,而是去了一個令她難受的地方。她呆滯的在椅子上坐了好久,她的心中始終有一個心結。心情愈加的沉重。
無聲嘆息。
她以定向想到故土,回到過去的故土。那個令她眷戀、熱愛的故土。一片曾見證她成長的土地。
什么都變了。
她幾乎不說過去了。臉上的皺紋,在不注意時,好像又突兀了幾條。
2
回到稻穗清香處/周紫瑜
風,又攜來一陣久違的稻香。
我久久地佇立在那兒,望著那齊腰的稻穗隨風搖曳,遍地金黃,滿地碎金,翻起陣陣清新的稻香。遠方,一望無際。隱隱約約,婦女在忙碌。這稻香還是原來的稻香,只是,這遠方的人,是否是那故人?
小時候,跟著外婆住在黑瓦白墻的小屋,門前,是一大抹金黃。映著晨曦,外婆頭戴斗笠,手拿鐮刀,早早出門。看見我,嘴角微微上揚:“孩子乖,等外婆回來了,就給你做好吃的!泵业哪X袋。
坐在門前的竹椅,眺望遠方那燦爛的金黃。金黃的稻浪中,外婆的身影是如此清晰。頭戴竹編斗笠,身穿單薄襯衣,黝黑的皮膚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。陽光輕柔,灑滿大地,稻穗更顯金黃,閃爍著光芒。外婆在這稻香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
起身,拿起一把小鐮刀走向田野!巴馄,我來幫你一起干。”我拿起小鐮刀!昂⒆,你哪會干這些粗活呀,快到草垛邊休息吧!蓖馄盘痤^,指了指那金黃的草垛,笑了笑。汗水,順著她的面頰流下,閃著金光。在她那清如潭水的眸子中,是滿目的柔情,是滿心的溫暖。
金色,蔓延開來。
呆呆地望著田間勞作的外婆,她一手持刀,一手抓著金黃的稻穗,扎著馬步,用力一割,隨手扔在那高如小山的稻穗堆中。忙跑上去,拾起,其間飽滿的稻粒,金黃的稻桿,輕嗅,滿是清香。
這稻穗,凝結了外婆多少心血。抬頭,陽光下,外婆的身影是如此高大,那背影是何其蒼勁有力。
外婆轉身,細細捆好這小小的稻穗。我看著外婆,烏黑的發(fā)梢又添了幾縷銀絲。是為這小小的田地,還是為了照顧我這個小小的人兒?外婆把她那所有的青春全部奉獻給這片深情的土地了。
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大地,外婆拉著我的小手,扛著那一捆捆的稻穗,緩緩地走回家中。小手,大手;小鐮刀,大鐮刀;小稻穗,大稻穗。屋外,升起裊裊炊煙,裊裊愁緒。
田野,稻穗,我要走了,我要上學去了……
城市的燈紅酒綠,車水馬龍;學堂的無邊作業(yè),無數(shù)課程,使我漸漸淡忘這無邊的田野,連著清新的稻香在記憶中也顯得彌足珍貴。這片田野,許久未回去了;年邁的外婆,許久未見了。
拋下,拋下這一切煩心,我回到了田野,回到了稻穗清香處。稻穗,又翻起金色的稻浪!疤镆,我又回來啦。”深情眺望,遠方,一位老人停下手中的農活,遠望著天邊的城市,隱約中發(fā)出一聲輕微地哀嘆。她,在眺望什么?
這個背影,似曾相識。
“外婆!”
我急忙奔向田野。她,猛一轉身。兩鬢斑白如花,皮膚黝黑依舊,皺紋更深了。依舊穿著那單薄的襯衣,頭戴斗笠,步履蹣跚地走來。我緊緊地抱著外婆,再不忍松開,沉醉在稻穗飄香處。
稻穗依舊清香。
3
回到最初的地方/吳純梓
她又一次拿出了白紙。
面對空曠的屋子,她靜靜地折著紙花。潔白的紙花在她的指尖轉動,一朵又一朵的紙花將她從頭到腳都包裹住。她烏黑的裙擺,也被染白了。
潔白的紙花上,倒映著她孤獨的臉。
……
“你看,這是我折的最好看的紙花!”
一朵深紫色的紙花印入眼簾。她抬頭親切的笑了笑。
“很好看!”
“哎,我要折一朵紅色的!”
“好啊,那我就折白色的!”
“我們會一直折紙花嗎?”
“會!”她斬釘截鐵地說,“一直會!”
……
她們那時歡快的身影還在她的腦海從未淡去,在昏黃的燈光下燦爛地閃爍著。但如今,在這座小房子里,只剩她一人。
許久,她握緊了手中的紙花,甩下一切沖了出去。
她跑著,一直跑著,跑過一條條橫沖直撞的路,跑過一棟棟鱗次櫛比的房屋,她跑離了她的家。
“為什么我要一直折紙花。 币宦飞,她吶喊著,烏黑的裙擺被泥水濺滿了。
五光十色的燈火漸漸迷了她的眼,她的眸中倒映著迷離的燈火。硬冷的裙子貼在她的皮膚上。她穿梭在擁擠的人流之中,時不時被別人無情地絆上一腳,但她一直癡癡的望著四周璀璨的煙火。
這是,她的眸子望向了一扇櫥窗,光滑而透明的櫥窗籠罩在燈光下。里面靜靜展示著幾朵紙花,深紫的,淺藍的,火紅如火焰,蒼翠如枝蔓。她走近了櫥窗,她的眼眸霎時又變得清澈,眸中倒映這一片萬紫千紅中,唯一一抹素雅。那是一朵白紙花,她親手做的白紙花,她記得。
滿眼的琳瑯奪目使她忘記了四周的燈火繁榮。那一朵朵紙花上,浮出了一張張可親的笑臉。溫暖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,宛若橘色的精靈。這簇花,就是她們一同創(chuàng)作的,她記得。
她突然醒悟,連夜跑著,跑回了房子,跑回了她的家。
她再次拿出了白紙。
她坐在沙發(fā)上,依舊細心地一朵一朵折著紙花,一雙眸子比星星還明亮。她手中的紙花也熠熠生輝。
她回來了,回到這座房子了,回到愛折紙花的自己了。
她相信,她的朋友也一定會回來,她們也一定會回到那個不忘初心的自己。
她回來了,她相信,她的朋友也一定會回來。
她們一定會回到自己最根本的,最初的地方。
4
回到那年下雪的時節(jié)/湯圓
秋,漸漸的離我們越來越遠。
冬,卻邁著慵懶的步子在向我們慢慢走來。一想到那茫茫的雪際,我不禁為之振奮,心也隨著變得快活起來。
小時候的冬天,沒有電視電腦手機的陪伴,我們的記憶總是停留在那些下雪的日子里。兒時飄雪的冬季總是我們山里孩子最興奮的日子。那時的雪,如蒲公英的絮,飄飄灑灑,朦朦朧朧,像夢境一般。雪花漫天飛舞,萬物披上銀裝!氨眹L光,千里冰封,萬里雪飄。山舞銀蛇,原馳蠟象,欲與天公試比高。須晴日,看紅裝素裹,分外妖嬈!
呼呼的北風在山溝里竄了又竄,那聲音似鬼哭如狼嚎。而那時我們卻全然不知寒冷,依舊三五成群的嬉鬧在山野田間。通紅的小手緊攥著一團一團的雪,卻舍不得丟棄,被大人們拉回家里,又伺機偷偷的跑出來,袖子領子里都是被小伙伴們砸的雪團,有時候,雪就在脖子里融化了,冰涼的雪水浸濕了衣服,卻依然奔跑著,追逐著,歡呼著。被忽略的寒冷總是到進屋的一剎那才會感覺到。大人們摸摸冰涼的手,再伸手掏掏浸濕的襯衣,磐?br>
有時候,雪不飄了,那晶瑩剔透的冰凌掛滿房前屋后。在陽光的照耀下,閃爍著七彩的光芒。這是雪的幻化是水的結晶,那更是我們童年小伙伴手中最特殊的玩具,或許那些玩具凍著了你的雙手,弄濕了你的衣襟,是你挨罵甚至挨打的根源,可又有誰去埋怨過這晶瑩而快樂的天使,又有誰會忍心無情的拋棄這些快樂。任憑父輩的責罵責罰,我們依舊在下雪的季節(jié)尋找我們最純真的快樂。
現(xiàn)在的冬天,很少再見到雪的身影了。偶爾有些許雪花飄落,也總是很小很少,還沒有落到大地的懷抱里,就已消失的無影無蹤。這樣的冬天,總是灰蒙蒙一片,除了刺骨的天氣和寒風,再也找不到冬天的感覺了。這樣的冬天,再也沒有讓我為之振奮為之快樂的理由。
多想回到那年下雪的時節(jié)。
5
回到大海/韓筱
船轉得越來越快了,房間里的東西向一邊傾斜-------
他站在房間內,從容地望著窗外的一切。船內傳來一陣騷亂,他自然明白這是為什么,可他只是笑笑------
船抖了一下,開始了無休止的旋轉。船內一片天翻地覆,可他卻像沒事人一樣,并不注意這些。他替自己想了無數(shù)種死法,被炮彈炸死,被鯊魚咬死,被海水淹死------最終還是這種死法最好。
“萬能的上帝啊,讓我和我的鸚鵡螺號一起長眠在大海中吧!”
他伸出了雙手,跪倒在地上,向著那些偉人的肖像,向著他妻兒的肖像,兩行淚分明流過了他的面頰------
如果他活了下來,被人們抓。ㄗ匀蝗藗兪亲ゲ蛔∷模,當他們問他:“你為什么要逃到大海中做如此可怕的事呢?”
他也許會高昂著頭顱一言不發(fā),但如果他開口的話,一定會這樣說:“我并沒有逃到大海中,我只是回到了大海!我熱愛大海,大海給了我生命和力量,讓我有勇氣和力量與去你們這些壓迫者,這些所謂的征服者斗爭!為了一切我所尊敬過的和愛過的,為了一切被壓迫的人民去斗爭!,你們可以奪走我的肉體,但我的心,將永遠和大海共存!”
在安靜的海底,無數(shù)沉船的殘骸中,尼摩艇長與他的鸚鵡螺號,是否葬在了這里呢?
6
回到那片遼闊的草原/吳沂錚
他站在攝影展中的一張照片前,心久久不能平靜。照片里,是遼闊無垠,翠色欲流的大草原。
一晃六年過去了,他從一個莽撞的熱血青年到一個滿是胡渣的壯漢,他變了很多,包括他的心。
他換了無數(shù)個工作,只要能賺錢的他都干了,他本來想把家鄉(xiāng)的歌唱到大城市的舞臺上,可現(xiàn)在,他把自己的想法嚴實地包裹起來,不讓任何人察覺。
他吃著牛肉喝著羊奶長大,累了就枕在草原上。他看著嫩青小草上的露珠滑落,看著鴻雁的影子在天空中消失。他多喜歡寂寞時用指尖撥動著馬頭琴,唱出蒙古男兒的壯志豪情。
這些不止一次地出現(xiàn)在他的夢境中。
每一次他都打消了念頭,因為他發(fā)過誓,不干出一番事業(yè)就堅決不回家鄉(xiāng)。
可是站在這張照片前,他根本沒有辦法停止念想。
照片中的草原綠得不受控制,是那種看著很舒服的顏色,這時的草兒,才剛剛鉆出泥土,一大片滿是的。天空藍得很澈,只有幾點白云。白云下面,蓋著雪白得如白銀般的羊群。
他的眼睛好像有什么東西涌出來一般,使他感到前邊籠了一層霧,哦,他哭了。他不知道他哭的是數(shù)夜來的奮斗石沉大海的心酸還是觸景生情,他只是飛快地沖出了展廳。
“那是我的家...我的天堂...”騰格爾的歌聲在街上回響。好像黃昏他放牧歸來時啊爸的歌聲,他仿佛看到啊爸張開的手臂,啊媽辛勤勞作的身影,馬兒奔跑,牧羊犬歡快地叫。那時候的日子,音聲伴笑。
他的雙手顫抖著,一顆顆淚珠從臉上滑落,他飛也似地沖回他租住的小房子,抓起行李...…
天空上飄著幾朵云,悠悠然的,草原上的羊群,悠悠然的。“孩子~!”那是他日思夜想的雙親啊!他喜極而泣。我終于回到這片遼闊的草原了,而且,我永遠不會離開。他想。
7
回到那桂香陣陣的季節(jié)/陳子涵
窗外,又是一陣桂花雨。
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,醉人而令人難以忘懷。我自是不能像古人那般去采了桂花釀酒的,但我可以探出窗外,用鼻尖去尋那一抹殘留在鼻翼的香。
那是桂香陣陣的季節(jié)。
我在車水馬龍中游蕩,漫無目的,漫不經心地走著,正如我毫無原由地來到。只是一剎那,我做了決定,改變了回家的腳步,獨自去尋那桂花。整個世界,都沉浸在桂香之中,總有人說,桂花之香,香飄十里。因此,我尋不著。
天色漸暗,夕陽一寸一寸地下沉。我恍然走了不知多遠,正如入桃源的漁人,只不過,我并不形單影只。半路上,我看見一店邊的
狗,它也在看我,它很白,只那么一秒,我們就如同多年不見的熟人,我走,它也走。
漸行漸遠,過路人換了一撥又一撥,他們或看到我的行動十分奇怪,卻不敢上前詢問,又或直接無視。終于,我似乎走到了盡頭,身邊的高樓稀少了,多了幾座山,幾縷炊煙。
當我走過一家庭院時,終于聽到了第一聲問候,“孩子,你找誰啊?”我搖了搖頭,側目一瞧,發(fā)現(xiàn)是位面容極和善的老奶奶,但城鎮(zhèn)中無數(shù)次的經驗與警告告訴我,我不能輕易回答陌生人的任何問題。于是,自以為機警的我心懷戒備地走了。
這時,桂花的香氣更加濃了,直入心底,在指間泛出一絲涼涼的感覺。那只小狗似乎也察覺了,它晃了晃腦袋,用烏黑的鼻子在地面上嗅了嗅,向前沖去。我緊跟它后面。驀的,它放慢了腳步,我也終于尋到了那香氣的發(fā)源地:一家院里,栽了兩棵桂花樹。那些細小的桂花藏在枝葉間,不引人注目。我很奇怪,只這么些花,怎能將香氣傳到那么遙遠的地方呢?我看見女主人正用自己家曬干了的桂花,做了糕,給鄉(xiāng)鄰們送去。
原來,桂花依舊,只是傳遞花香的清風是火熱的人心。
起風了,我又恍然地走了一程,香氣漸淡,我到家了。家中早已兵荒馬亂,母親又氣又急,捉住我厲聲喝斥。我卻仿佛做了個十分真切的夢,夢里。有綿長的桂花。
至此,當我想起那老人的問話時,我想,我會回答:“我在尋桂花,在尋桂香中質樸而又熾熱的人情!
最終,我尋到了。
窗外,一縷風帶來了延綿的香氣,我知道,我又回到了桂香陣陣的季節(jié)。風過,滿地桂花。
8
回到最開始的地方/王則鼎
每天清晨,當太陽遠遠地從天邊升起的時候,我知道那是太陽最開始的地方。院子里便會傳出掃把沙沙的聲音,我知道那是奶奶一如既往地在清掃院中老樹下的枯枝殘葉。
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樹葉溫柔地灑在奶奶身上,她正在把從地上掃起的落葉重新倒回老樹下的泥土中。這時奶奶瞥見站在一旁的我,和藹地問道“阿鼎啊,起的那么早,早餐吃過沒啊”我點點頭,“吃過了。奶奶,你為什么要把落葉重新倒回泥土中去呢?”“那是它最開始的地方啊”
奶奶望著泥土上那一堆落葉仿佛在思索著什么。
她說她活了大半輩子,在年輕時和爺爺四處打拼,憑的是不怕苦的精神才有了如今的柴米油鹽。那時候大家都只顧著拼命賺錢,卻不知道賺來的錢到底要干什么。直到現(xiàn)在,奶奶回想起那時的生活還會由衷地感嘆:“我和你爺爺忙忙碌碌大半輩子還不是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?但我卻忘了最開始所要追求的東西--安詳美滿的生活”
……
陽光在奶奶的皺紋間熠熠閃爍著,在那時我的心仿佛體會到了一種我未曾知曉的情感。
試想當人世間的七情六欲,功名利祿全部散盡,我們還留有什么?又亦如那飄落下來的葉,生前從泥土中汲取營養(yǎng),死后又融入泥土重新被根吸收!盁熁ㄉ⒈M,落葉歸根”其實自然和人都是一樣的,我們生來一無所有,死后不也是褪盡一身化為這人世間的一粒塵?
雖然我們無法改變時間輪回,萬物變遷。但在這紛亂的世界,唯一不變的是最開始的地方和那一顆純真的本心。
9
回到那年西湖畔/馮凝凝
雨絲淡淡的飄著,將西湖融入一片朦朧之中。
她一襲白衣,淡淡地望著那雨中的西湖。一紙油紙傘,擋住泛著涼意的雨絲。“姑娘,讓許某送你一程吧!币粋年輕的音色,許仙。雨還在下著,沒有一絲要停的意思。草尖冒起了翠色,葉片染上了碧綠,劃過細細的雨絲。西湖的水蕩著清波,折射出繽紛的顏色。一紙油紙傘,閑閑看雨落。
三月陽光正好,暖暖照著西湖,濕漉漉的西湖終于被吹干。白素貞、許仙成婚,攜手踏在這帶著清香的草地,暖風吹拂著發(fā)絲,蕩起微微的幅度。這年西湖畔,風光正好,黃昏時刻,夕陽的余暉照亮了半個天空,天邊的晚霞變換著種種色澤,倒映在西湖的柔波里,像揉碎在浮藻間的夢。
變換是七月的西湖,一杯雄黃酒,一身白蛇尾,一紙休書,一場爭斗。誰知她昆侖盜仙草,誰懂她水漫金山。西湖的湖面上,亭亭立著蓮花;ò晡垼冻瞿埸S的花蕊,花瓣尖點著淡淡的紅。潔凈的天空,悠悠飄著云彩。陽光照在湖面,閃爍著點點金光。
已是臘月,西湖結著厚厚的冰,眾人鳥聲俱絕。從天而降的雪花,洋洋灑灑,給大地披上了白裝。她被鎮(zhèn)壓與雷峰塔,接受未曾有過的感受。隆冬的風,呼呼的刮著,像刀刮在人身上。她曾期待著,在春暖花開的季節(jié),在西湖的斷橋上,他們坐看星空。月掛樹梢,柔柔照亮天地,如水般飄灑。點點星光,映襯著夜空。牽?椗纳裨,喜鵲橋的相會,夢碎般的美好。
雪繼續(xù)飄著,洋洋灑灑,掩蓋了一切。那西湖畔的枝丫,在寒風中瑟瑟。那滿地的雪花,被掃開小小的道路。車來人往的街道,依舊的熱鬧。鮮艷的燈籠,點燃的蠟燭,在風中忽閃忽閃。白蛇期待的再見,相遇在西湖的斷橋。雨季的西湖,青草正盛,葉片正綠。一把油紙傘,將雨簾斬斷,撐出一方小小的溫暖。鬧市喧鬧,湖邊寂靜,兩人回憶,一樣的場景,卻尋不回當時的心情。
期待的應是當年的西湖畔,風光正好。初升的太陽,將光輝灑下,抹去黑夜,抹滅有點點星光。回到那年西湖畔,未曾經歷秋的凄涼;鸺t的楓葉,紅得如二月的花、天邊的霞。在落葉的寂靜中,迎接冬天。
回到那年西湖畔,看那時的初心,如同二月的春風,溫暖而明亮。等待幼嫩的樹葉,抽滿枝丫,等待那青青的野草,漫上江岸的水花。
10
回到那片湛藍的天/陳繪好
他又坐到了電腦前,窗外有著一片藍色的天。
他是IT業(yè)的白領,天天與電腦為伴。對他來說,電腦就是他的天。沒過幾年,他從一位畢業(yè)生做到了IT主管。他是別人眼中的成功人士,有車有房有錢有技術,誰說不是呢?
他也曾以為自己很成功。
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,他正端著陽臺,手捧咖啡瓷杯,看微風輕拂窗紗。突然,一只鳥從窗口飛了進來,在他的公寓里活蹦亂跳,亂闖許久,出不去。終于,鳥兒驚恐般跌落下來,啄幾下,歪過頭來,一爪子把咖啡打翻,這似乎是在挑釁。他惱怒不已--這只不速之客的無端來臨,撲過去抓鳥,結果電腦摔在了地上,而鳥,飛向了窗外的藍天。
他正生氣,一抬頭,卻望見了多年無視的藍天,那久違的藍,像精心打磨過寶石,似一灣澄澈透明的泉水,照出了幼時的他。
小時候,他坐著,像是在火上烤。他是村子里最坐不住的人,大人一不留神,他就從家里溜了出去。藍天下的世界才是最美好的。他穿行在稻田間,看看蝸牛漫步;拿一個小瓶子,抓上幾只蝌蚪,聽聽青蛙的交響樂。到菜畦中,他抓蝗蟲,一不留神,踩斷了白菜莖,逃出農人的追趕。他喜歡與狗賽跑,常常是連狗追不上。在曬谷的時節(jié),常常等麻雀過來吃,他總想一把抓住。
他最喜歡晴朗晴朗的天,湛藍湛藍的,晶瑩一片。那整片整片的野外都是他的王國。他喜歡在小溪中游來游去,摸魚捉蝦;到灌木叢中找野漿果子,為此少不得劃破衣服,惹得母親埋怨。也曾有鳥飛進家中,那是在雨天躲雨時。他抓住了鳥兒,將其放飛在藍天下。那時快樂的生活,藍天曾給過他多少的樂趣!
突然間,他覺得享受頭頂上那片藍藍的天,這才是成功。他差點和他追逐的夢擦肩而過。他將電腦放進抽屜中,奪門而出。
他,又一次沐浴在陽光中,回到了那片湛藍的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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