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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如棋的散文
也許是緣于父親嗜好的遺傳,要不柔情似水的我怎么也不會愛上拼拼殺殺、你死我活的象棋游戲。雖然今天的我早已遠離了象棋,但棋局依然定格在我的心靈深處,依然是我人生路上的潛規(guī)則。
最先與人對弈當然是父親了,那時的我也不過十二三歲而已。父親沒當回事地教我學下棋,能通些許棋道,全靠爬在父親背上看父親和狗哥交戰(zhàn)所為。父親一生視棋如命,我每每到單位找他,只要不是上班時間,一準和那個五大三粗的王伯伯對峙呢。大輪休回到家,狗哥便成了家里的主人,遇飯時常常邊吃邊下著,盡管狗嫂扯著尖尖的嗓子“狗兒,狗兒”地沖我家大喊,狗哥根本沒聽到什么蟲子嗡嗡,父親推推我,示意我去告訴狗嫂狗哥不回去吃飯了,可看棋者不比下棋者少急,馬正踩車的緊要關頭我哪舍得離開,直到媽跑出去回了話,狗嫂脆生生的喊聲才停息下來?雌蹇炊嗔耍匀灰簿屯话l(fā)奇想,想品品下棋的滋味。
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冬夜,狗哥告別父親戀戀不舍地走出家門,我速速將兩隊人馬各就各位,待父親送走狗哥返回時,我已學著狗哥的樣子走了一步當頭炮,父親見我擺出一幅對弈的架勢,禁不住哈哈一笑道:“你也想嘗嘗丟兵失將的苦澀,輸了不能哭鼻子哦!”說著跳起了一匹大馬。我趕緊把第二架炮搬來防守,隨后再把兩車調(diào)上河界,可還沒走十步,我的帥已被父親的車馬圍得無法喘息了,我正要求父親悔棋,父親早已開始恢復原樣準備再次交戰(zhàn)了。第二局開始了,父親說誰是羸家誰先走棋,我不敢破壞棋規(guī),可心里滿恨父親的,這是和您的女兒下棋呀,都這樣較真!不知是心情不好,還是棋技本來不行,三八五下,又輸給了父親。我沮喪極了,想退下來,父親竟又把棋擺上了,我只好迎戰(zhàn)第三局。不出所料,父親的半壁人馬還未出營呢,我的帥已被戳殺在炮車圍攻下了。我含著眼淚收兵回營,父親知道我三戰(zhàn)三敗的內(nèi)心感受,一邊幫我收拾棋子,一邊語重心長地說:“象棋是一種殘酷的游戲,既然喜歡就要有不怕輸?shù)挠職。擺開棋局,對手就是對手,不能有任何取勝的僥幸。其實這人的一生就如同下棋,失敗是你無論怎樣躲避都無法躲避開的事情,如果沒有戰(zhàn)勝失敗的信心,也就根本談不上成功。”下棋就是看誰輸誰羸,輸了就丟臉,羸了就光榮?扇松鞘裁?什么是人生?人生又怎么和下棋扭在一塊了?我想不通,也懶得去想通,反正父親一向?qū)ξ依淇釤o情,這是實實在在的事實,此時此刻,我真的恨父親!
輪休假期滿后,父親回單位了。兩周后父親回來我敢不敢繼續(xù)和父親對弈?就是我不敢,父親也會主動要求和自己比試的。于是,茶余飯后,我便邀請哥和我下棋,哥與父親相比,那可就差遠了,我們幾乎算棋技相當,輸輸羸羸,贏羸輸輸,開心之余,張法也在不斷提高。又一個大輪休如期而至了,父親照例如期而至。放下那重重的行李(全是城里稀奇的糕點水果),微笑著對我說:“這半個月棋技有長進了吧?待會讓我檢查檢查!”媽給父親沏了茶,我把象棋拿來接受父親的檢查。我知道自己即使在哥那里摸索到點絕招,在父親棋下仍然是小菜一碟。輸是無可置疑的結果。果然不出所料,二十分鐘,兩戰(zhàn)兩敗。不過,這次的我對輸不那么在乎了,正準備激戰(zhàn)第三局,父親坐起來抿了一口茶欣喜地說:“就是下到明天早上,你也不是我的對手,棋技沒提高多少,但能經(jīng)得起失敗了,這進步比羸幾盤棋更有分量。不管和誰下棋,都要善于總結,你最大的缺點就是開棋時專揀車炮馬這些強手迎戰(zhàn)對方,對小兵兵馬放南山視而不見,你沒想到在棋場上每一個棋子都有它不可估量的作用,只有調(diào)動好全班人馬,給它們各自一個發(fā)揮才能的空間,你的帥才能穩(wěn)坐江山。人不也是這樣,誰都有自己的長處嗎?就看我們會不會利用他人的優(yōu)點!”父親的確不和那些不是對手的棋手下棋,和我下棋原來是借棋發(fā)揮呀,我終于明白了父親的棋中之“棋”。從此,我沒有主動邀請父親再下棋,父親也沒再檢查我的棋技。
在棋路上,我永遠勝不過父親,父親遺傳給我的只是他棋功夫的皮毛,但與父親兵戈鐵馬的交鋒時時在我眼前浮現(xiàn),父親那含義深沉的教誨時時回響在我的耳邊。幾十年來,不管生活還是事業(yè),我沒輸給失敗與挫折。幾十年來,盡管自己只是教育戰(zhàn)線上一個不為人知的七品芝麻小官,在用人上還真的是要感謝父親當年對我的棋局透視呢!
哦,人生如棋,棋若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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