歸園田居鑒賞
在平凡的學習、工作、生活中,大家都接觸過古詩吧,古詩作為一種詩歌體裁,指的是與近體詩相對的古體詩,又稱古風、往體詩。那么什么樣的古詩才是好的古詩呢?以下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歸園田居鑒賞,歡迎閱讀與收藏。
詩篇生動地描寫了詩人歸隱后的生活和感受,抒發(fā)了作者辭官歸隱后的愉快心情和鄉(xiāng)居樂趣,從而表現(xiàn)了他對田園生活的熱愛,表現(xiàn)出勞動者的喜悅。同時又隱含了對官場黑暗腐敗的生活的厭惡之感。表現(xiàn)了作者不愿同流合污,為保持完整的人格和高尚的情操而甘受田間生活的艱辛。作者陶淵明其實寫的歸園田居是自己理想的故居。
《歸園田居》五首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。其所以是如此,不僅在于五首詩分別從辭官場,聚親朋,樂農(nóng)事,訪故舊,歡夜飲幾個側(cè)面描繪了詩人豐富充實的隱居生活,更重要的是,就其所抒發(fā)的感情而言,是以質(zhì)性自然,樂在其中的情趣來貫穿這一組詩篇的。詩中雖有感情的動蕩,轉(zhuǎn)折,但那種歡愉,達觀的明朗色彩是輝映全篇的。
有的論者很樂于稱道淵明胸中的“無一點黏著”,其實,“黏著”還是有的。即以淵明辭官之際寫下的《歸去來兮辭》而論,不也還有“奚惆悵而獨悲”之句嗎 就是說,他心中總還難免有一絲惆悵之感的。真正純凈的靈魂不會是與生俱來的(盡管詩人一再宣稱他“少無適俗韻,性本愛丘山”),而是在不斷地濾除思想雜質(zhì)的過程中逐漸變得澄澈的。
正如一個人不愿觸及心中的隱痛那樣,詩人在《歸園田居》中也很不愿意提及剛剛從其中拔脫的污穢官場!罢`落塵網(wǎng)中”,就很有點引咎自責的遺憾意味。而“一去三十年”,是指自己從29歲“投耒去學仕”,到41歲“我豈能為五十斗米向鄉(xiāng)里小兒折腰”而辭去彭澤縣令這宦海沉浮的十三年。然而,今天畢竟如愿以償了,此刻的心情也就豁然,釋然了。
“久在樊籠里,復得返自然。”“久”與“三十年”相映,“樊籠”與“塵網(wǎng)”相映,“自然”與“性”相映,而以一“返”字點明了“魂兮歸來”的樂趣。是的,官場消蝕了自己的半生,玷污了自己的“清節(jié)”,而今天,苦盡甘來,詩人終于得到了欣慰的補償。是詩人出自肺腑的歡呼,終于脫出樊籠之束縛,像小鳥一樣,重返山林,獲得自由,與官府生活告別。這結(jié)句是點睛之筆,與開頭呼應,集中表現(xiàn)了詩人高潔的志向和對黑暗現(xiàn)實的不滿。
全詩(其一)以抒情為基調(diào),兼有農(nóng)村景物的描繪,且以“羈鳥”、“池魚”自喻,充分表現(xiàn)了詩人熱愛自由淳樸的鄉(xiāng)村生活、蔑視丑惡的官場生活的情懷。情景交融,語言樸實無華,對仗亦十分自然,讀者不僅能從詩中看到鄉(xiāng)村的田園、房舍、榆柳、桃李、聞到狗吠和雞啼,而且能看到一位灑脫詩人對著這寧靜的田園景物,在吟唱“久在樊籠里,復得返自然”的心聲。
“野外罕人事,窮巷寡輪鞅!蔽铱催@兩句都應該倒過來理解:“為了罕見人事,我才來到野外,為著免于酬酢,我才住進了僻巷”。須知,這不是客觀的敘述,而是主觀的選擇啊。詩人從官場退居到“野外”,從“野外”退處到“窮巷”,“白日掩荊扉”,又冥坐室中,“對酒絕塵想”。層層防范,躲避塵世唯恐不遠,屏絕交游唯恐不及,屏棄俗慮唯恐不盡。詩人是不是太孤寂了,以至有些不近人情呢 不,詩人仿佛要有意消除人們這種錯覺,而為我們展開了自己的生活和精神世界:
“時復墟曲人,披草共來往。”他雖無“三徑”之設,卻自有同道頻繁來往!跋嘁姛o雜言,但道桑麻長!彼麄児灿幸粋心愛的話題。
鄉(xiāng)間的生活是簡樸甚至貧困的,清靜甚至寂寞的。但是,也正是這樣的環(huán)境,使人們獲得了共同的語言,培育起一種樸質(zhì)真摯的感情!奥劧嗨匦娜,樂與數(shù)晨夕。”(《移居》)詩人不惜一身清苦,兒輩“幼而饑寒”(《與子儼等疏》),而孜孜以求的,正是這種天地間的真情。
新的生活要從以躬耕洗雪身陷宦海的恥辱開始。也許是官身束縛,體質(zhì)有所下降的緣故,也許是久別田園,農(nóng)藝有些荒疏了吧,“草盛豆苗稀”,耕耘欠佳。這里流露出來的是一種自慚,自勉之情!俺颗d理荒穢,帶月荷鋤歸!眱H從時間上看,也可見詩人決心之大,用力之勤。他清除“荒穢”,也是清除心中的雜念。除去了雜草,心中也就寬慰了一些,見出我還是那個“性本愛丘山”的我,還是那個樂于為農(nóng),也能夠為農(nóng)的我。荷鋤夜歸,心情傲然,舉頭仰望,皓月當空,詩人很像一個凱旋的士兵。辛苦是有的,但正是這辛苦的勞作使他獲得了心靈的極大滿足!霸浮笔侵笟w隱田園,不與世俗同流合污。隱居躬耕的心愿。不愿為榮華富貴出賣靈魂。
詩的第四首同第五首實際是一首詩的前后兩個部分。詩人懷著意滿志得,甚至是帶點炫耀的心情造訪故友。子侄與俱,笑語不斷,披榛尋徑,健步而前。他要同故友共憶時歲月,向他們傾訴心曲,同他們暢飲幾杯……然而,展現(xiàn)在他眼前的,是“井灶有遺處,桑竹殘朽株”的殘破景象,聽到的是故友“死沒無復余”的噩耗。一向通達的詩人也不禁陷入了“人生似幻化,終當歸空無”的深沉哀傷之中。
所以,第五首寫歸來,“悵恨獨策還”,雖仍有子侄跟隨,詩人卻不愿多言,形同孤雁,踽踽“獨”行;“崎嶇歷榛曲”,一任小徑上的灌木叢牽掣他的衣衫。詩人“悵恨”什么呢 惆悵的是人生必然的幻化,惱恨的是自己的不悟。如果早離官場,多同故友相聚些時日,不就實際上最大限度地推遲了這一悲劇的降臨
那么,詩人又是如何從這種悵恨的心情中解脫出來的呢
——“山澗清且淺,遇以濯吾足。”
也許是因為訪友不得的余哀,也許是因為旅途的困頓勞乏,詩人在溪澗邊坐下來小憩片刻。這溪水清澈見底,直視無礙;濯足水中,頓時,一股涼意流遍全身,也使他從紛繁的思緒中清醒過來。他仿佛又從悲哀的幻夢中回到了現(xiàn)實中來。我不是到底歸來了么 “悟已往之不諫,知來者之可追!(《歸去來兮辭》)人生固然短暫,我不是還有所余無多的寶貴時日 昔人固已凋零,我不是還有許多“披草共來往”的友人
從“漉我新熟酒,只雞招近局”來看,詩人顯然已經(jīng)抹去了籠罩心頭的不快的陰云。酒以陳為美,而“新熟酒”一詞,一是說明家無余財,二也在點明詩人此刻“喝酒如狂”的迫切心情。這不禁使我想起詩人所著《晉故征西大將軍孟府君傳》一文中那段有趣的對答:
“(桓)溫嘗問君(孟嘉):酒有何好,而卿嗜之 君笑而答曰:明公但不得酒中趣爾。”
如果我們此刻問淵明:“酒有何好,而卿嗜之 ”想來他也定會回答我們“但不得酒中趣爾”。是啊,這“酒中趣”太豐富,太玄妙了:它消除了詩人一天的疲勞;它排解了訪友不得的余哀;它使詩人感受到了生活的真趣;使詩人重又樂觀起來,達觀起來;它也加深了詩人同鄰曲的理解和感情。主客俱歡,頻頻舉觴;暮色降臨,詩人胡亂燃起荊柴,學一個“秉燭夜游”。滿屋煙火之氣不僅不使人感到窮酸,反而平添了熱烈親切的氣氛。什么人生如寄之悲,什么故舊凋零之嘆,一霎時都悄悄地消融在這人生真諦的通達領(lǐng)悟之中了。
“歡來苦夕短,已復至天旭!毙碌囊惶扉_始了,而剛剛開始的新生活不也正如這旭日一般燦爛 這兩句是全詩傳神的點睛,是樂章的主旋律,是生活的最強音。
通觀五首,官場污穢,而終獲補償?shù)男牢;生活貧困,卻有親朋的摯情;農(nóng)事辛苦,而得心靈的滿足;人生短暫,乃有人生真諦的徹悟。真?zhèn)是“何陋之有” 這樣,詩人就把整個隱居生活,不,整個人生的樂趣,包容到他渾涵汪洋的詩情中去了。這是一種高度的概括,也是一種深刻的揭示。正是在這種同污穢現(xiàn)實截然對立的意義上,《歸園田居》達到了完美和諧的藝術(shù)意境,開拓出一片“浩浩落落”的精神世界。
詩人的一生并非一帆風順,他的心中也不是消弭了一切矛盾的靜穆世界。詩人的可貴之處在于,在與世族社會相對立的理想田園世界中,他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人格的尊嚴,朋友的摯情,無地位尊卑,無貧富懸殊差別的人際關(guān)系,無爾虞我詐,相互傾軋的人生理想。這是陶詩思想意義的集中反映,也是陶詩平實,質(zhì)樸,清新,自然風格的源泉。
他描繪的是常景。茅舍草屋,榆柳桃李,南山原野,犬吠雞鳴,這些在高貴的世族文人看來,也許是難登大雅的,詩人卻發(fā)現(xiàn)了蘊含其中的樸質(zhì),和諧,充滿自然本色情趣的真美。
他抒發(fā)的是真情。他不是以鑒賞者那種搜奇獵異,見異思遷,短暫浮泛的感情去玩賞,而是以一種鄉(xiāng)土之思去體察,去頌贊。所以,他的感情執(zhí)著,渾厚,廣闊,專注。周圍的一切都是他生活中無言的伴侶,啟動他心靈深處的共鳴。
他闡釋的是至理。他理解到的,就是他付諸實施的。他耿直,不孤介;他隨和,不趨俗。他從不炫耀,也無須掩飾。辭官場不慕清高,本“性”難易也;樂躬耕為的使心“愿無違”;避交游只圖棄“絕塵想”;悲人生,因為他留戀這短暫,充實的生活!爸恼伦詩,頗示己志!(《五柳先生傳》)我寫我心,僅此足矣。
他揀選的是“易”字。
“曖曖遠人村,依依墟里煙!边h村隱約迷茫,而詩人久久地佇立凝望,不正見出那心理上的切近 炊煙裊裊,天宇蒼茫,這同詩人大解脫之后那種寬敞的心境是多么和諧。王維也很企慕這種意境,《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》詩云:“渡頭余落日,墟里上孤煙!毕Ш蹩桃獾挠^察終不及淵明無意中的感受,斟酌的字眼兒也有遜于淵明用字的渾樸天然。
“山澗清且淺,遇以濯吾足。”詞因景設,意隨詞轉(zhuǎn),暗暗傳出心境的微妙變化,大匠運斤,不見斧鑿之痕,足當“行云流水”之譽。
“漉我新熟酒,只雞招近局。”這一“招”多么傳神!足不出戶,隔墻一呼,而知鄰曲必不見怪,招之即來。相形之下,反覺“故人具雞黍,邀我至田家!(孟浩然《過故人莊》)之為繁縟了。
他如:
“羈鳥戀舊林,池魚思故淵”之喻,何等靈動貼切。
至若“桑麻日已長,我土日已廣。常恐霜霰至,零落同草莽”;“種豆南山下,草盛豆苗稀。晨興理荒穢,帶月荷鋤歸”;“人生似幻化,終當歸空無”諸句,風韻天然,如謠似諺,幾與口語無異。
劉勰《文心雕龍·練字》云:“自晉來用字,率從簡易,時并習易,人誰取難!钡嬲氁鬃侄橛诨痴撸湮Y明乎!
常景,真情,至理,易字,這就是淵明的藝術(shù)情趣,這就是淵明一生的藝術(shù)寫照。
又:(其一)詩的開篇說,年輕時就沒有適應世俗的性格,生來就喜愛大自然的風物。“誤落塵網(wǎng)中”,很有些自責追悔的意味。以“塵網(wǎng)”比官場,見出詩人對污濁官場的鄙夷和厭惡。
“羈鳥”、“池魚”都是失去自由的動物,陶淵明用來自喻,表明他正像鳥戀歸林、魚思故淵一樣地思戀美好的大自然,回到自然,也即重獲自由。那么生計如何維持呢?“開荒南野際”就可以彌補以前的過失,得以“守拙歸園田”了。
接下來描述恬淡自然、清靜安謐的田園風光。雖然陶淵明從小生活在廬山腳下,這里的丘山、村落原本十分熟悉,但這次是掙脫官場羈絆,從樊籠塵網(wǎng)中永遠回到自由天地,所以有一種特殊的喜悅之情和清新之感。他后顧前瞻,遠眺近觀,方宅、草屋、榆柳、桃李、村落、炊煙,以至深巷狗吠、桑顛雞鳴、無不是田園實景,又無一不構(gòu)成詩人胸中的真趣。
“曖曖”,遠景模糊;“依依”,輕煙裊裊。在這沖淡靜謐之中,加幾聲雞鳴狗吠,越發(fā)點染出鄉(xiāng)居生活的寧靜幽閑。
結(jié)尾四句由寫景而寫心,“虛室”與“戶庭”對應,既指空閑寂靜的居室,又指詩人悠然常閑的心境。結(jié)尾兩句“久在樊籠里,復得返自然”回應了詩的開頭。這里顯示的人格,即非別墅隱士,又非田野農(nóng)夫。罷官歸隱的士大夫有優(yōu)越的物質(zhì)生活,鋤禾田間的農(nóng)夫缺乏陶淵明的精神生活,所以陶淵明是真正能領(lǐng)略自然之趣、真正能從躬耕勞作中獲得心靈安適的詩人和哲人。
“返自然”是這首詩的中心題旨。它是詩人的人生理想,也是這組田園詩的主旋律。
其一
陶淵明深感自己周身的社會是充滿著物欲與名利之爭的,而他懷揣著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心態(tài),選擇歸隱山林,《桃花源記》和本文章都流露了作者對美好生活的向往,以及皈依田園,追求自由的生活理想。
其二
本篇是 《歸園田居》 第二首,著意寫出鄉(xiāng)居生活的寧靜。先是從正面寫“靜”。生活在偏僻的鄉(xiāng)村,極少有世俗的交際應酬,也極少有車馬貴客造訪。正因為沒有俗事俗人打擾,所以“白日掩荊扉,虛室絕塵想”。那虛掩的柴門,那幽靜的居室,已經(jīng)把塵世的喧囂俗念都遠遠地隔絕了。
不過,柴門也有敞開之時,詩人“時復墟曲中,披草共來往”,常與鄉(xiāng)鄰們共話桑麻。然而在詩人看來,與純樸的農(nóng)民披草來往,不是世俗的“人事”; 共話桑麻,也不是 “雜言”。與充滿機巧虛偽的官場相比,這里別有洞天。 ——這是以外在的“動”寫出內(nèi)在的“靜”。
鄉(xiāng)村生活也有它的喜樂悲歡。“桑麻日已長,我土日已廣”,令人喜悅;同時又“?炙敝粒懵渫菝А。然而這一喜一懼,并非“塵想”雜念。 相反,這單純的喜懼表示著鄉(xiāng)居勞作使詩人的心靈明凈了,感情淳樸了!@是以心之“動”來進一步展示心之“靜”。
詩人或從正面說,或從旁說,讓讀者去領(lǐng)略鄉(xiāng)村的幽靜和自己心境的恬靜!≡脝栐f:“此翁豈作詩,直寫胸中天。”詩人在這衷正是描繪了一個寧靜、純美的天地。
其三
種豆南山下,草盛豆苗稀。
交代了勞作的地點:南山;勞作的成果:草盛豆苗;把“盛”與“稀”形成對比,寫出了作者不善勞作的特點,同時也寫出了勞作的艱辛。
晨興理荒穢,帶月荷鋤歸。
交代了勞作的時間:一整天;寫出了勞作的艱辛,“帶月荷鋤歸”寫出了勞動歸來的詩人雖獨自一人,卻有一輪明月相伴。月下,詩人扛著鋤頭,穿行在齊腰深的草叢中,的一幅美麗的“月下歸耕圖”暗示了這種艱辛在作者眼里是快樂的。
道狹草木長,夕露沾我衣。
寫出了勞作的艱辛,為后文寫“衣沾不足惜”做鋪墊。
衣沾不足惜,但使愿無違。
點明主旨:寫出了勞作的艱辛,但這種艱辛在作者看來是快樂的,因為向往田園生活,不為五斗米折腰,不愿與世同流合污的意愿沒有被違背,暗含了作者對田園生活的熱愛和對官場黑暗社會污濁的批判,反映了作者高潔傲岸,安貧樂道,淡泊名利的精神品質(zhì)。
這首詩用語十分平淡自然!胺N豆南山下”“夕露沾我衣”,樸素如隨口而出,不見絲毫修飾。這自然平淡的詩句融入全詩醇美的意境之中,則使口語上升為詩句,使口語的平淡和詩意的醇美和諧地統(tǒng)一起來,形成陶詩平淡醇美的藝術(shù)特色。
陶詩于平淡中又富于情趣。陶詩的情趣來自于寫意!皫г潞射z歸”,勞動歸來的詩人雖然獨自一身,卻有一輪明月陪伴。月下的詩人,肩扛一副鋤頭,穿行在齊腰深的草叢里,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月夜歸耕圖啊!其中洋溢著詩人心情的愉快和歸隱的自豪!胺N豆南山下”平淡之語,“帶月荷鋤歸”幽美之句;前句實,后句虛。全詩在平淡與幽美、實景與虛景的相互補襯下相映生輝,柔和完美。
原文
悵恨獨策還,崎嶇歷榛曲。
山澗清且淺,可以濯吾足。
漉我新熟酒,只雞招近局。
日入室中暗,荊薪代明燭。
歡來苦夕短,已復至天旭。
譯文
獨自悵然拄杖還家,道路不平荊榛遍地。
山澗流水清澈見底,途中歇息把足來洗。
濾好家中新釀美酒,烹雞一只款待鄰里。
太陽落山室內(nèi)昏暗,點燃荊柴把燭代替。
興致正高怨恨夜短,東方漸白又露晨曦。
作者介紹
陶淵明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個大量寫飲酒詩的詩人。他的《飲酒》二十首以“醉人”的語態(tài)或指責是非顛倒、毀譽雷同的上流社會;或揭露世俗的腐朽黑暗;或反映仕途的險惡;或表現(xiàn)詩人退出官場后怡然陶醉的心情;或表現(xiàn)詩人在困頓中的牢騷不平。從詩的情趣和筆調(diào)看,可能不是同一時期的作品。東晉元熙二年(420年),劉裕廢晉恭帝為零陵王,次年殺之自立,建劉宋王朝。《述酒》即以比喻手法隱晦曲折地記錄了這一篡權(quán)易代的過程,對晉恭帝以及晉王朝的覆滅流露了無限的哀惋之情。此時陶淵明已躬耕隱居多年,亂世也看慣了,篡權(quán)也看慣了,但這首詩仍透露出他對世事不能忘懷的精神。
陶淵明的詠懷詩以《雜詩》十二首,《讀山海經(jīng)》十三首為代表。《雜詩》十二首多表現(xiàn)了自己歸隱后有志難騁的政治苦悶,抒發(fā)了自己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潔人格?梢娫娙藘(nèi)心無限深廣的憂憤情緒!蹲x山海經(jīng)》十三首借吟詠《山海經(jīng)》中的奇異事物表達了同樣的內(nèi)容,如第十首借歌頌精衛(wèi)、刑天的“猛志固常在”來抒發(fā)和表明自己濟世志向永不熄滅。
賞析
這首詩是陶淵明組詩《歸園田居》五首的最后一首。對此詩的首句“悵恨獨策還”,有兩種解說:一說認為這首詩是緊承第四首《歸園田居·久去山澤游》而作,例如方東樹說,“悵恨”二字,承上昔人死無余意來”(《昭昧詹言》卷四),黃文煥也說,“昔人多不存,獨策所以生恨也”(《陶詩析義》卷二);另一說認為這一句所寫的“還”,是“耕種而還”(邱嘉穗《東山草堂陶詩箋》中語)。這兩說都嫌依據(jù)不足。如果作者所寫是還自“荒墟”的心情,則組詩第四首《歸園田居·久去山澤游》之“披榛步荒墟”為“攜子侄輩”同往,應該不會“獨策還”。如果作者是耕種歸來,則所攜應為農(nóng)具,應如這組詩的第三首《歸園田居·種豆南山下》所寫,“荷鋤”而歸,似不應策杖而還。聯(lián)系下三句看,此句所寫,似不如視作“性本愛丘山”的作者在一次獨游的歸途中生發(fā)的“悵恨”。其“悵恨”,可以與此句中的“還”字有關(guān),是因游興未盡而日色將暮,不得不還;也可以與此句中的“獨”字有關(guān),是因獨游而產(chǎn)生的孤寂之感。這種孤寂感,既是這次游而無伴的孤寂感,也是作者隱藏于內(nèi)心的“舉世皆濁我獨清”(《楚辭·漁父》)的時代孤寂感。次句“崎嶇歷榛曲”,寫的應是真景實事,但倘若馳騁聯(lián)想,從象喻意義去理解,則當時的世途確是布滿荊榛,而作者的生活道路也是崎嶇不平的。聯(lián)系其在《感士不遇賦序》中所說的“夷皓有安歸之嘆,三閭發(fā)已矣之哀”,不妨設想:其在獨游之際,所感原非一事,悵恨決非一端。
此詩的三、四兩句“山澗清且淺,可以濯吾足”,則化用《孟子·離婁》“滄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我纓;滄浪之永濁兮,可以濯我足”句意,顯示了作者的生活情趣和委身自然、與自然相得相洽的質(zhì)性。人多稱淵明沖淡靜穆,但他的心中并非一潭止水,更非思想單純、無憂無慮。生活、世事的憂慮固經(jīng)常往來于其胸中,只是他能隨時從對人生的領(lǐng)悟、與自然的契合中使煩惱得到解脫、苦樂得到平衡,從而使心靈歸于和諧。合一、二兩句來看這首詩的前四句,正是作者的內(nèi)心由悵恨而歸于和諧的如實表述。
這首詩寫的是兩段時間、兩個空間。前四句,時間是日暮之前,空間是山路之上;后六句,則在時間上從日暮寫到“天旭”,在空間上從“近局”寫到“室中”。如果就作者的心情而言,則前四句以“悵恨”發(fā)端,而后六句以“歡來”收結(jié)。作者嘗自稱“質(zhì)性自然,非矯厲所得”(《歸去來兮辭序》),其“歸田園居”的主要原因,如這組詩的首篇《歸園田居·少無適俗韻》所說,為的是“復得返自然”,以求得本性的回歸,保全心靈的真淳。這首詩所寫的始則“悵恨”,終則“歡來”,當憂則憂,可樂則樂,正是其脫離塵網(wǎng)后一任自然的真情流露。
后六句的“漉我新熟酒,只雞招近局,日入室中暗,荊薪代明燭”四句,寫作者還家后的實事實景,如其《雜詩十二首》之一所說,“得歡當作樂,斗酒聚比鄰”。從這四句詩可以想見:酒為新熟,菜僅只雞,草屋昏暗,以薪代燭,宛然一幅田家作樂圖。這樣的飲酒場面,其實很寒酸,但作者寫來絲毫不覺其寒酸,令人讀者看來也不會嫌其寒酸,而只會欣賞其景真情真,趣味盎然。篇末“歡來苦夕短,已復至天旭”二句,即張華《情詩》“居歡惜夜促”意,也寓有《古辭·西門行》“人生不滿百,常懷千歲憂,晝短而夜長,何不秉燭游”幾句中所抒發(fā)的人生短促、光陰易逝的感慨。而為了進一步理解、領(lǐng)會這兩句詩的內(nèi)涵,還可以參讀作者的另一些詩句,如《游斜川》詩所說的“中觴縱遙情,忘彼千載憂,且極今朝樂,明日非所求”,又如《己酉歲九月九日》詩所說的“從古皆有沒,念之中心焦,何以稱我情,濁酒且自陶,千載非所知,聊以永今朝!睆倪@些詩來看作者的這次歡飲,有聊以忘憂的成分,在“歡”的背后其實閃現(xiàn)著“憂”的影子。同時,作者之飲酒也是他的逃世的手段,是為了堅定其歸田的決心,如其《飲酒二十首》詩所說,“泛此忘憂物,遠我遺世情”(《飲酒·秋菊有佳色》),“紆轡誠可學,違己詎非迷,且共歡此飲,吾駕不可回”(《飲酒·清晨聞扣門》)。當然,他的飲酒更是與其曠達的心性相表里的;這就是他在《飲酒》詩的首章所說的“寒暑有代謝,人道每如茲,達人解其會,逝將不復疑,忽與一觴酒,日夕歡相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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