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夜小酌經(jīng)典散文
壬辰年閏五月十四日夜,天宇開霽,月色如洗,花香滃然,流襲枕簟。晚浴新涼,石君謂清景難逢,不忍就臥,乃具酒食,邀余同上天臺賞月,欣然應(yīng)之。
天臺闃靜無人,不雜蚊虻,清風(fēng)徐來,月華如練。翠袖羅衣,憑欄遠(yuǎn)眺,目之所及,青山隱隱,江水湯湯;燈火燦燦,花影綽綽。耳畔車聲隱隱,蟲鳴啾啾,應(yīng)答唱和,渾然成韻。舉杯邀明月,對酒當(dāng)妍歌,起舞弄清影,拈花共微笑,幾忘我兩人猶生塵世間矣。
與石君戲言少年事,花月影中,煙霞亭畔,歡笑彌暢。忽憶及戊子中秋,驅(qū)車之山里人家。沿途曲水流觴,岡阜深秀,林巒蔚起,月大似輪,如在目前,數(shù)欲窗邊摘月,惟得清暉滿身,如著冰綃銀裳,輕盈似夢,幾欲乘風(fēng)羽化。
及至,與同僚飲青梅佳釀,色如琥珀,質(zhì)若甘露,清冽醇厚。酒至半酣,月已中天,山無雜人,靜若太古。溪壑縈回,松竹清越,萬翠滴濃,千峰競秀。群山若燈下美人,影影綽綽,蹙黛垂眉,款款深情,脈脈如訴,神韻天成,風(fēng)致澹然。
信步所之,足下柔軟如綿,但見落英繽紛,芳草如茵;偶有泉水泠泠,飛瀑淙淙,竹風(fēng)瀟瀟,松濤颯颯,冰魄愈遠(yuǎn),幽寂愈深,衷情愈濃,真可謂耳飽溪聲,目飽山色。余且觀且行,不知心所之矣。乃電聯(lián)石君,喁喁傾訴,如魘如囈,動彼衷腸,彼亦癡醉矣。余高誦《春江花月夜》,石君默然聆聽,思緒翩躚,兩人心神俱醉。
物換星移,逝者如斯。山月依舊,心緒漸老。驀然回首,恍若隔世。宇宙浩渺,歲月如寄。長恨此身非我有,何時忘卻營營?生年不滿百,莫懷千歲憂。當(dāng)此花庭月榭,良辰美景,春醪佳饌,酒朋詩侶,自當(dāng)不負(fù)金樽,秉燭夜游。
兩人癡癡對坐,舉杯共飲,無語勝千言,暗祝:年年有今日,歲歲有今朝,愿相知相伴,一生一世。及至風(fēng)露漸起,玉兔西斜,酒肴乃盡,杯盤狼藉。遂相攜而歸,相擁而眠,清夢甚愜,不知東方之既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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