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中大熊貓江豬子散文

　　【一】

　　江豬子名叫江豚，長江江豚是全球唯一的淡水亞種江豚，它是哺乳動物，距今有25000多年歷史，素有活化石之美譽。主要生活在長江、洞庭湖、湘江、贛江一帶，有“水中熊貓"之稱。被列入《瀕危野生動植物國際貿(mào)易公約》，江豬子屬于國家二類保護動物。它生性溫順、膽小，天生一副乖巧、滑稽的模樣。江豚有叫烏忌的，也有叫江豬的，但長沙人都習慣叫它“江豬子”。現(xiàn)在來講這湘江的“江豬子”吧，可能大多數(shù)的長沙人都不會知道，就更別談親眼目睹了。

　　兒時，我家住在橘子洲頭，在50、60年代至70年代末湘江四五月間發(fā)大水，喜愛獵奇的長沙人準能見到江豬子那頭部渾圓、黑不溜秋搏擊洪水時的雄姿。記得每當乍暖還寒、江風凜冽的時候，一年一度的“漲大水”開始了。湘江河水便一改往常的溫順，頃刻之間就變成了一條桀驁不馴的惡龍，從南往北洶涌著黃泥漿似的洪水，濁浪排空，裹挾著樹枝雜物，勢不可擋地一泄千里奔騰而來。

　　此時的江面很寬很寬，江面呈現(xiàn)出中間高、兩岸低的形態(tài)，這正是洪峰來臨的標志，天空灰蒙蒙在下著零星細雨，洪水在肆無忌憚地沖刷兩邊的江岸。護岸的垂柳幾乎被洪水淹沒了樹頂，它頂部的枝條被洪水沖擊得在水中急劇扭動著。而岸邊卻站著許多觀看水情的人，河水不斷地濺到人們的腳面和身上，卻絲毫不畏懼，依然談笑風生。河邊路面上爬滿了驚慌逃竄的蚯蚓，我們小伙伴們正嬉鬧著在抓蚯蚓，正在為家里的雞鴨準備飼料。這時聽到有人大聲喊道：“快看啊，江豬子來啦！”小伙伴們忙將手中東西一甩，立刻跑到大人的身邊：“在哪？”“在哪呀？”“我看到啦！”孩子們驚訝的歡叫聲響成一片，江邊頓時熱鬧了起來。

　　順著大人手指的方向望去，寬闊的河水中間出現(xiàn)了三個黑糊糊的江豬子，它們在奔騰的洪流中出沒。兩只大的幾乎是并列同行，小的在后緊跟，估計這是一家子。它們一同齊刷刷地躥入水中，一會兒又齊刷刷地躍出水面來。再往后看又出現(xiàn)了幾群，每群都有兩到三只，也許有的群會多一只、兩只，但最多的也決不會超過五只的。它們自覺地形成了一列縱隊，浩浩蕩蕩，此起彼伏；它們的動作是那樣的整齊劃一，像是有人在為它們發(fā)號施令一般；它們聚精會神地埋頭重復著這一動作，頂著驚濤駭浪，奮力向上游前進，這種堅韌不屈的場面，驚心動魄，宏大壯觀。

　　可是，我卻替它們感到痛惜和茫然，于是便叫嚷著問父親。為什么江豬子這么“蠢”地頂著風浪向上游？它們在水下游不是省力得多嗎？它們到底要游到哪里去？去做什么呀？父親告訴我說：“這江豬子��！它長年生活在洞庭湖和長江一帶，一般的時候人們是很難見到它的。它們的性情不但溫順，而且十分通人性，還是一種會感恩知回報的水中動物呢。它們?yōu)楹我�這樣不畏艱難向上游？又為何這樣上跳下躥呢？那并不是它們愚蠢，是因為它們要去朝拜南岳，去還愿哩。你看，就拿我們?nèi)藖碚f吧，去朝拜南岳還愿也不過是三步一拜，而這江豬子硬是一步一拜，可見它們比我們?nèi)说男倪�要真誠啊�！庇谑俏冶阌謫柕溃骸敖�豬子為什么要去朝拜？又是去還么子愿呢？”父親卻笑著說：“這故事還長著呢，以后再慢慢告訴你吧�！�

　　后來父親告訴我說：“在遠古的時候，這湘江河里就生長著很多很多的江豬子，它們在這里無憂無慮，快樂生活著、繁衍著，湘江流域簡直就是江豬子的樂園。突然，有一天天外飛來了一只九頭怪鳥，在整個湘江流域肆無忌憚地捕殺江豬子。逃脫的江豬子就跑到洞庭湖龍王那里哭訴，龍王爺聽了非常氣憤，但龍王爺他也拿這九頭怪鳥沒辦法啊。無奈，龍王爺就去找住在衡山的祝融火神來幫忙，這祝融火神善良、勇敢，他答應了龍王爺?shù)恼埱�，結(jié)果，這九頭怪鳥就很快地被祝融火神給消滅了。躲過了滅頂之災的江豬子無不對祝融火神感激涕零，紛紛溯江而上，來南岳衡山感謝祝融火神，同時許下了重愿，每年都要前來頂禮膜拜這位救命恩人。然而這個時候又正好是湘江春天漲水的時節(jié)，所以每年江豬子在湘江漲春水的時候，它們就用比人類朝拜禮節(jié)還要高的一步一拜，來此虔誠地朝拜、還愿……”

　　當然，這個傳奇故事聽起來近似乎荒誕，但這也許能充分說明人們對江豬子的一種美好期望。不過每年湘江春天發(fā)洪水時，江豬子結(jié)伴溯江而上、頂浪逆行確是實情。至于遠古時代湘江流域是否真是江豬子的樂園，那也只能留給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去考證了。

　　然而，今天的江豬子即將在湘江流域絕跡的現(xiàn)象卻在悄然來臨。姑且不說，近幾十年來在湘江很難見到江豬子的靚麗的身影，就連洞庭湖這個江豚的`大家園，究竟還留下了多少只江豬子，不得而知。由于城市訊速地擴張污水橫流、滅絕性的捕撈，再加上江面橫亙的障礙越來越多，留給江豚的生活空間是越來越少。長沙攔河大壩今年也要竣工，而這必定是江豬子們不可逾越的屏障。當然，政府為了保護生態(tài)平衡是會采取諸多保護措施。但話又說回來，“江豬子”們也不可能像鯉魚跳龍門跳過那攔河大壩的呀！

　　我陷入了困惑和迷茫，可愛的江豬子，它曾是湘江流域一道靚麗的風景，它曾是船民和漁民祖輩們視為神圣的“河神”。有人這樣形象描寫江豬子：“江豚躍浪亮晶晶，遠古游來淡水鯨；物種瀕危須保護，它和人類是良朋。”是啊，它是上蒼賜予我們面帶微笑的精靈，它是人類不可多得的可愛的朋友，但卻面臨著滅絕的境地。想到此，我的心在劇烈顫抖著，我苦思冥想：難道人類就真的不能與江豬子和諧相處？難道傳說中的祝融火神曾經(jīng)為江豬子的生存而大戰(zhàn)九頭怪鳥的功績，就這樣被他的子孫后代輕易地抹殺了嗎？這究竟是誰的悲哀，是湘江人的悲哀，還是江豬子的悲哀呢？抑或是祝融火神的悲哀？

　　【二】

　　正值春汛時節(jié)，我又一次來到了橘子洲，洲上陽光明媚，鳥語花香，游人如織。我信步漫游，想追尋往日的情景，但此時，看到的卻是滿河床碧藍的江水，波光粼粼，各式游艇載著游客在江中不停地穿梭，春游的學生歡歌笑語不時傳來。魚兒在江面上跳躍，潔白的鳥兒在江面上翻飛，真可謂是毛主席的《沁園.長沙》描寫的那樣“漫江碧透，百舸爭流，鷹擊長空，魚翔淺底”的壯觀場景�？烧�看不到江豬子的身影，這還是春汛時的湘江嗎？這里到底是不是橘子洲頭？我感到了疑惑，忙遠眺尋找橘子洲頭的標志……哦，那不是氣勢恢弘的毛主席巨型雕塑嗎？這是春汛的湘江，這是生我長我的橘子洲頭！然而，這里的景象為何會讓我感到如此陌生呢？突然，耳旁傳來了小朋友的喧嘩聲，我不由自主地尋聲而去。

　　橘子洲西側(cè)河邊，沿岸有一排整潔漂亮的水上房子，房前還有很多排隊等候的小朋友，喧鬧聲是從水上房子里面?zhèn)鱽�。莫非這里有什么秘密能如此吸引小朋友？我好奇地疾步上前，一幅碩大的廣告畫進入眼簾；藍天碧水中，有很多江豬子在歡快游玩嬉戲，兩只很大的江豬子高高躍起，難道這里面會有“江豬子”？我快步來到入口處，就見門前赫然掛著“湘江江豚自然保護區(qū)”牌匾，再細看傍邊的內(nèi)容：湘江江豚自然保護區(qū)，開展人工馴化繁育研究，采取放流幼豚資源，確保江豚在湘江世代繁衍……我驚喜得目瞪口呆，來不及細看就急匆匆排隊進去了。

　　走進保護區(qū)，館舍內(nèi)喧嘩聲不絕于耳，小朋友們?nèi)杠S著觀看江豚的表演。館舍沿洲西岸一字往下排開，玻璃頂顯得室內(nèi)明亮寬敞，里面分成了很多館舍，有表演館，有訓練館，有科學研究館、有馴化流放區(qū)等。這些館舍區(qū)的水池是用繩網(wǎng)在江水中圈起來的。于是，我心中不免為江水的水質(zhì)有些許不安，當即找工作人員詳細詢問，才知現(xiàn)在的湘江河水已達到了優(yōu)良類水質(zhì)，這讓我釋懷了，看來是我擔心了。

　　江豚表演館的水域完全是開放型的，這些表演的江豚是工作人員將它們放歸湘江后，它們竟然常�；氐竭@里玩耍，而且樂此不疲。為了保留住江豚的興趣，也為了充分釋放出江豚與人類最完美、最和諧的融洽，保護單位才決定開辟了這天然的江豚表演館。歷史上的湘江果真是江豬子的樂園，看來此話一點也不假啊，這不但能給人們帶來無盡的歡樂，而且使江豬子自由自在得以恢復“活化石”的天性。

　　要閉館了，我懷著興奮而暢快的心情戀戀不舍地步出了保護區(qū)，久久站立在江邊感慨萬千。落日余輝，岳麓山倒映在萬頃碧波中，此時，魚兒好似從水中峽谷里躍出，鳥兒好似在水底山巒中飛翔。這情這景，無不充滿了詩情畫意，令人流連忘返……

　　江面遠處，有幾只江豚在嬉戲，它們時而在水中疾馳，時而又雙雙騰空而起……這時，突然一只龐然大物從天而降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江豬子猛撲了過去。危險！我焦急地邊跑邊大聲呼叫：“江豬子快跑啊，九頭怪來啦……”撲通一聲，我掉進了江中……

　　我終于滿頭大汗地驚醒了，心仍在怦怦亂跳，余悸未消的我抬頭環(huán)顧了一下四周，哦，原來那驚魂是在夢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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