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年的味中之味散文

　　春節(jié)過后，佳節(jié)中一些傳統(tǒng)的美食，倘若感懷一二，或許從中品悟到人生滋味。

　　年糕

　　春節(jié)的色彩涌來時，很是撩人心癢。隨著相互的祝福聲，人們的目光穿越風(fēng)雪、穿過寒林，隱約看到遙遠的鵝黃嫩綠漸漸移來。這時，冰封的心扉開始消融，壓抑的思緒悄然升華。伴著煙花的明滅、鞭炮聲的此起彼伏，古都的游人大多聚合在花團錦簇的深處，在廟會的五彩斑斕里，暢享著休閑的歡欣。然而，春節(jié)過后，誰又能追懷過年的“味中之味”

　　春節(jié)的廟會洋溢時令景致，彩攤上的小吃呈現(xiàn)地域文化。綿延了千百年的美食，一旦點綴新春佳節(jié)的韻味，不僅風(fēng)采依然，而且歷久彌新。說來也奇：這些小吃中最有代表性、最能彰顯過大年氣氛的小吃竟是沒有太多色彩、缺乏藝術(shù)造型的年糕。

　　年糕由于富含“年年高升”寓意，又凸顯糯米與桂花蜜的甜糯，于是，祝福的主題便凸現(xiàn)出來。在蘇、鄂一帶古城游走時，我為深入了解年糕，曾翻閱史料，拉近一幕幕早已遠去的情景……

　　桂花年糕源于蘇州。糖炒年糕以湖北江漢平原的品類為正宗。所引發(fā)的故事生動且悲壯：公元前522年，荒淫無道的楚平王殺害了伍子胥的父兄，子胥決心復(fù)仇，幫助闔閭殺了吳王僚后，率兵一舉攻破了楚國的京都郢都。（今湖北江陵北）

　　闔閭之子夫差即位后，伍子胥因主張“聯(lián)齊伐越”，而被夫差疏遠。他預(yù)想到自己將有殺身之禍，國家也會有危難，于是對親隨說：“我若被害，敵兵必來攻城。如遇民饑無食的那一天，可往城門下掘地得食。”不久，伍子胥果然遇害，越王勾踐趁機舉兵圍困了吳國都城（今蘇州一帶）。在城內(nèi)炊斷糧絕之時，有人忽然想起那段“掘地得食”的.話，于是拆城挖地，發(fā)現(xiàn)堅韌的城磚原來是糯米蒸熟后壓制而成的，用此“磚”蒸煮而食，味道及口感俱佳，拯救了全城百姓。當時，正值歲尾年初。有人發(fā)現(xiàn)，把仲秋時釀的桂花蜜融入糕中，更顯甜美。

　　從此，每逢春節(jié)，湖北江陵一帶及蘇州城便出現(xiàn)了像城磚一樣的糯米蒸糕，供祭祀與品嘗，這種吃食，逐漸被稱為“年糕”。

　　京城散游者，常把年糕呼之為切糕�！杜f都白話》一書，曾作如此描述：“用雪白的糯米，內(nèi)襯著紫色的棗子，覆以碧綠的荷葉，或青菜葉，常常是切著剖面型，在攤上擺著……氣味俱佳。販夫走卒，扔兩個大子，便可切一片嘗嘗�！�

　　盡管眼下高糖的食品已有些令人擔(dān)心，然而，廟會的游人仍津津有味的品嘗年糕滋味。我想，這道吃食，歡欣深藏浩嘆，甜美源于苦澀，這種“味中之味”，并非是每個人都能咀嚼出來的。

　　元宵

　　春節(jié)的喜慶氛圍尚未消散，中國傳統(tǒng)的元宵佳節(jié)便接踵而來。屆時，家家戶戶在置備稱心可口的元宵。元宵，古稱為湯團、圓子……慢慢被人稱為元宵。1913年，竊國者袁世凱認為元宵與“袁消”同音，曾一度下令改元宵為“湯圓”。

　　其實，不管是南方的湯圓還是北方的元宵，不管是“餡兒外裹面還是面內(nèi)藏餡兒”，其甜美主題不容動搖。就品相紛繁、口感多變而言，在京城品了數(shù)十年元宵的我，還是覺得南方的湯圓更富魅力。凡山水靈秀、文采斐然之地，食文化也與粗俗之地大不同，尤其是“用餐與典故互動”。譬如，江蘇鹽城的藕粉圓子是經(jīng)藕粉糊化后裹干粉、包餡心煮制而成。在那里品嘗之余，竟然聽到漢代著名文學(xué)家、“建安七子”之一，鹽城人陳琳與這道美食的相關(guān)傳說；蘇州百果酒釀圓子是用百果與甜酒釀一道煮制而成。欣賞之間，竟然感知，這款美味與一代名流——吳中四才子的故事相映成趣。還有貴州的畢節(jié)湯圓、湖北黃州的豆腐圓子等等，每一道湯圓，都伴隨一個古代名人故事�！皽珗A文化”的匯聚與推行，的確很值得人們?nèi)ヌ骄俊?/p>

　　每在臨近元宵節(jié)時，我都會想起在游寧波天一閣、千丈巖時的情景……

　　當我漫步到寧波開明街時，一幅湯團店的店幌把我吸引住�；仙袭嬕桓滓圾喴还�，我反復(fù)思量也不解其意。在品湯團時，我誠懇地請教店員方知，原來這家老店的創(chuàng)始人叫江阿狗，幌上的畫恰是他名字的諧音（按江浙方言）。驀然，天一閣的豐蘊古雅與湯團店幌的民間俗趣，讓我文思如泉涌、敲鍵如雨滴。

　　記得當年，在春城昆明采寫時，見到的湯圓，鮮美超乎想象。永康甜品店的四喜湯圓可謂代表作。此種湯圓一碗四個，各具一味。許多許多年了，云之南的香甜常常飄灑于我的夢中。

　　四川成都的小吃品種林林總總多以數(shù)百計。在這個名勝眾多、文風(fēng)匯聚的古城，賴湯圓長期鶴立于眾小吃之間。

　　老字號的名品很像老竹，不僅蒼翠勁拔，而且高雅與樸拙并蓄，以至被人們吟詠了幾千年仍覺意猶未盡，而彰顯創(chuàng)新意義的名品如新筍，鮮嫩嬌柔，滴翠溢美，剛一面世便會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。

　　記得那年，臨近元宵節(jié)，我受邀去一座海濱城市講課。晚餐時，五彩繽紛的雨花湯圓出現(xiàn)在高檔酒店的餐桌上。人們用驚異的目光注視著、嘆賞，繼而怡情抓拍，發(fā)送傳播，認定這是湯圓史上的一場革命。

　　那是雨花湯圓初次面世。但見精致的湯盞里，幾粒在形色上與雨花石完全相同的湯圓半沉于清水中。調(diào)羹輕攪，“彩石”上下翻動，剛含于口中，“雨花石”瞬間便化為甜滑柔細的糯糜，綺麗中微透桂花及干果的清香。那是人們在品嘗著文化，品賞著一種時尚。

　　說起來，這也不是件嘔心瀝血的創(chuàng)舉，僅僅是尋常人物尋常事。

　　那是一個初春的黎明，地平線的曙色姍姍來遲�；氐阶约汗枢l(xiāng)、參加國際面點藝術(shù)專項賽的他，在海灘上佇立。那時，寒濕之風(fēng)裹挾排浪涌來、退去。他在想，那博大且低沉的聲音，莫非是父親在述說未了心愿？

　　他父親是那座海島有名的石匠，憑借巧手塑造了無數(shù)石雕制品。每到黃昏，就領(lǐng)著他到月牙灣散步。父親常說，雕刻了那么多海石工藝品，都難比這五彩球石，因為，那是大海的杰作！

　　酷愛美石的父親，常輕撫著圓潤、色美的球石送走夕陽，卻從不帶走一粒。這片海島的球石曾隨處可見。大的如核桃、小的如櫻桃。形如球、紋如畫，源自億萬年來海浪的磨礪。他曾問父親，為何不收藏五彩球石，老人說，球石是大海的，是眾人的。

　　隨著游客涌動，在此撿拾球石者逐漸密集�；蚴占�轉(zhuǎn)賣、或隨身把玩，導(dǎo)致五彩球石難尋覓。深沉、博大的海，由此少了些斑斕。

　　晨陽起，風(fēng)含暖，海波平。他發(fā)現(xiàn)，幾粒身披彩虹、大小相似的球石，被舒緩浪潮送上沙灘，很像南京美食——雨花湯圓。

　　觀海的幾位年輕人向球石沖去。他們沒有拾取，而是圍攏、拍攝、吟唱、欣賞，歡笑……他問，你們?yōu)楹尾粨熳咔蚴�？其中一位寫詩的年輕人這樣回答：“大海衣襟上，怎能少了寶石紐扣？”

　　他欣慰、感悟。向月牙灣方向，深情一瞥。

　　幾天后，面點藝術(shù)賽場上，層面多彩、內(nèi)含甜糯的“五彩球石湯圓”在他手中展現(xiàn)，評委、觀眾喝彩連連！他感覺，掌聲如潮、湯圓如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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