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慕容最經典的短篇散文
席慕容經典的短篇散文1
猛地,她抽出一幅油畫,逼在我眼前。
“這一幅是我的自畫像,我一直沒有畫完,我有點不敢畫下去的感覺,因為我畫了一半,才忽然發(fā)現(xiàn)畫得好象我外婆……”
而外婆在一張照片里,照片在玻璃框子里,外婆已經死了十三年了,這女子,何竟在畫自畫像的時候畫出了記憶中的外婆呢?那其間有什么神秘的訊息呢?
外婆的全名是寶爾吉特光濂公主,一個能騎能射槍法精準的舊王族,屬于吐默特部落,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孫。她老跟小孫女說起一條河,(多象《根的故事》。┖拥拿纸小拔骼緜悺,后來小女孩才搞清楚,外婆所以一直說著那條河,是因為一個女子的生命無非就是如此,在河的這一邊,或者那一邊。
小女孩長大了,不會射、不會騎,卻有一雙和開弓射箭等力的手,她畫畫。在另一幅已完成的自畫像里,背景竟是一條大河,一條她從來沒有去過的故鄉(xiāng)的河,“西喇木倫”,一個人怎能畫她沒有見過的河呢?這蒙古女子必然在自己的血脈中聽見河水的淙淙,在自己的黑發(fā)中隱見河川的流瀉,她必然是見過“西喇木倫”的一個。
事實上,她的'名字就是“大江河”的意思,她的蒙古全名是穆倫·席連勃,但是,我們卻習慣叫她席慕蓉,慕蓉是穆倫的譯音。
而在半生的浪跡之后,,終于在石門鄉(xiāng)村置下一幢獨門獨院,并在庭中養(yǎng)著羊齒植物和荷花的畫室里,她一坐下來畫自己的時候,竟仍然不經意的幾乎畫成外婆,畫成塞上彎弓而射的寶爾吉特光濂公主,這其間,涌動的是一種怎樣的情感呢?
席慕容經典的短篇散文2
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,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再繼續(xù)做的;有很多人,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再見到面的;于是,在你暫時放下先或者暫時轉過身的時候,你心中所有的,只是明日又將重聚的希望,有時候甚至連這點希望也不會感覺到。因為,你以為日子既然這樣一天一天地過來的,當然也應該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。昨天、今天和明天應該是沒有什么不同的。
但是,就會有那么一次:在你一放手,一轉身的那一剎那,有的事情就完全改變了。太陽落下去,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,有些人,就從此和你永訣了。
就象那天下午,我揮手離開那扇小紅門時一樣。小紅門后面有個小院子,小院子后面有扇綠色的窗戶。我走的時候,窗戶是打開的,里面是外婆的臥室,外婆坐在床上,面對著窗戶,面對著院子,面對著紅門,是在大聲地哭著的。因為紅門外面走遠了的是她疼愛了二十年的外孫女,終于也要象別人一樣出國留學了的外孫女。我不知道那時候外婆心里在想些什么,我只記得,在我把小紅門從身后帶上時,打開的窗戶后面,外婆臉上的淚水正在不斷地流下來。
而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外婆這樣地激動,心里不免覺得很難過。盡管在告別前,祖孫二人如何地強顏歡笑,但在那一剎那來臨的時候,平日那樣堅強的外婆終于崩潰了。而我得羞恥地承認,在那時,我心中雖也滿含著離別的痛苦,但能“出國”的興奮仍然是存在著的。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,才使我流的淚沒有老人家流的多,也才使我能在帶上小紅門以前,還能揮手向窗戶后面笑一笑。雖然我也兩眼酸熱地走出巷口,但是,在踏上公共汽車后,車子一發(fā)動,我吸一口氣,又能去想一些別的事情了。而且,我想,反正我很快就會回來的,反正我們很快又會見面的。而且,我想,我走時,弟弟正站在外婆的身后,有弟弟在,外婆不會哭很久的。外婆真的沒有哭很久,那個夏天以后又過了一個夏天,離第三個夏天還很遠很遠的時候。外婆就走了。
家里的人并沒有告訴我這個消息。差不多過了一個月,大概正是十二月初旬左右,一個周末的下午,我照例去教華僑子弟學校。那天我到得比較早,學生們還沒來,方桌上擺著一疊國內報紙的航空版,我就坐下來慢慢地翻著。好像就在第二張報紙的副刊上,看到一則短文。一瞥之下,最先看到的是外祖父的名字,我最初以為是說起他生前的事跡的,可是,再仔細一看標題,竟是史秉鱗先生寫的:“敬挽樂景濤先生德配寶光濂公主!
而我當時唯一的感覺就是手腳忽然間異常的冰冷,而我才明白,為什么分別的那一天,老人家是那樣地激動了。難道她已經預感到,小紅門一關上的時候,就是永別的時候嗎?而這次,輪到我在一個異國的黃昏里,無限懊悔地放聲大哭起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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