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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曾發(fā)生的事初中記敘文

時間:2021-09-24 16:28:06 敘事 我要投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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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曾發(fā)生的事初中記敘文

  四歲,我沒有成為一只七星瓢蟲;十六歲,伯樂叔叔還沒有帶我去長安溜個圈。

不曾發(fā)生的事初中記敘文

  就像《百年孤獨》的開頭一樣——多年以后,當我老得四肢癱軟五官莫辯,所有名譽接踵而來,我還會回憶起語文老師講北大培文杯的那個遙遠的下午——那時,那些事都還不曾發(fā)生

  一 我沒有成為一只七星瓢蟲

  ——外婆說,說謊話的小孩夜里會成為七星瓢蟲

  2004年,我四歲。

  劉翔在奧運會拿下獎牌,成了飛人。外婆給我買的雪糕,總有他放大的臉。我舉高了,仔細的端詳,最后得出結(jié)論:這個哥哥有點帥哦!

  很長一段時間,我和外婆住在一起。童年里來來往往的人很多,有些人的一瞬莫名其妙就成了永恒笑話,在我的小腦袋瓜里,外婆家永遠是魔性的存在!——我呢喃著誰也聽不懂的孩子話,系著淺藍碎花口水布,拖鼻涕流口水,跟在外婆后面,鬼頭鬼腦的笑著。外婆揮舞著草莓味的棒棒糖,黝黑的臉上露出高位者的尊貴和威嚴。一大一小,一胖一瘦,真是很魔幻的呢!

  白天的外婆像小蜜蜂一樣勤快。她帶我去菜園子,唱著我們女人力量大的勞動歌,在烈日下賣力的揮舞著鋤頭,好吧,我承認看上去很滑稽,背后沒少和爸媽嚼舌根。夜晚的外婆更像是迷信的黑女巫。她把我打理成一個干凈乖寶寶后,開始講故事——沒錯,和馬爾克斯的外祖母如出一轍的惡趣味——我攛緊了被單,露出驚恐的眼睛。她的面容在黑夜的襯托下,顯得尤為可怖。

  對外婆撒謊的孩子,會變成一只七星瓢蟲!!她尖叫,我再也憋不住,嚇得鼻涕淚水尿水一股腦流了出來。

  一個有聊的下午,我抱著奶奶給的桃子大啃特啃,吃的滿臉水漬,羞赧的探出頭,開始講奶奶家的見聞,無中生有,添油加醋的嘰咕個沒完。外婆抓住了重點。她狹長耷拉的小眼睛露出精光,又驚又疑的問:楊姨真覺得我很時髦?(她和奶奶互相稱為姨)

  我剛想說真話,可是我知道,如果說好話,外婆肯定會給我買吃的!于是,我眨動著孩童純粹干凈的雙眼,乖巧的點著頭,作出一副日后回想,令我羞赧萬分的情態(tài)來。

  她問,楊姨怎么說我呢?

  我夸張的揮舞著雙臂:奶奶最羨慕你了,外婆你有好多漂亮衣服

  外婆的神情不動聲色——那是一種我只在《動物世界》非洲草原上的母獅子臉上瞧見過的,剛剛交配過后的雌性,特有的的酣暢平靜,帶點虛榮、驕傲、浮夸。晚上,我得到了一根棒棒糖,作為 說真話的獎勵。舔棒棒糖時,我才惴惴不安起來,我對外婆撒謊了!我會成為一只七星瓢蟲!哦,我的天吶!

  我的小腦瓜里浮起一幅深淺分明的影像:在綠葉上,有著紅軀殼,小小花斑,并不難看的小蟲,緩緩爬過,清靈的身軀點亮了野草世界,世界靜的只剩下一片弦音,它一展翅,就點破了天藍——

  我成了一只七星瓢蟲后,不用上幼兒園,不用吃難吃的白菜肉包,不用再和那個胖大不成器的男孩同床,他總是尿床多好啊!我早早的跳上了床,沉默是金,作孩童貼枕頭就睡狀,開始進入曖昧的假寐,腦中一刻不停的,想著第二天成為七星瓢蟲的事,心中激動的要死掉。夜里外婆像魯迅的長媽媽一樣,翻了個身,把我夾得喘不過氣來。我閉著眼,纖巧的睫毛在黑夜里颼颼煽動,我幽怨的冷笑:外婆,明天早上,你就見不到我了。我要化七星瓢蟲飛走了

  第二天,我在熟悉的外婆吆喝聲中醒來。我震驚的看著外婆的臉,再看看自己——還是個人,是個孩子!我沒有成為七星瓢蟲?

  所有的幻想都落空了!

  我異常憤怒的,指著外婆烏拉烏拉怪叫著控訴,淚水在眼眶里凝結(jié):你是大騙子,我沒有成為一只七星瓢蟲你說的話都是騙人的,騙子!

  外婆當然沒發(fā)現(xiàn)我舉動異常,她也聽不懂我的孩子話。

  她眼皮也不抬,麻利的為我系上口水巾,狠狠搓著我的小臉,在我散發(fā)出的圓融的奶氣里,她嘴唇翕動,聲調(diào)低沉,又開始絮絮講起來:不早起的孩子,會被天鵝叼走哦

  二 北大培文杯的伯樂叔叔,來,帶我去長安溜個圈

  ——伯樂在頒獎典禮上,握緊我的手,老淚縱橫的一遍遍確認:你是林雁回?你真的是林雁回?你真的真的是林雁回?!

  時間就像掌心里的水,不管怎樣,還是會一點一點流逝干凈。

  一只黑手,偷翻我家的日歷,弄出嘩啦嘩啦的響聲,一瞬一定格,我就從四歲,到了十六歲。

  我好像在時間里迷了路。

  從站在日歷前,扎著沖天辮,笑的齜牙咧嘴的小男孩,變成了輕熟少年——目光銳利,大風衣,叼筆,濃愁似酒,宛若孤獨長久的活了百年——深沉的嚇死人!

  2016年,我十六歲。

  就像《百年孤獨》的開頭一樣——多年以后,當我老得四肢癱軟五官莫辯,所有名譽接踵而來,我還會回憶起語文老師講述北大培文杯的那個遙遠的下午。

  那是數(shù)學課后,所有的學生疲倦不堪,僵直身子,目光呆滯,胸腔微微發(fā)抖,像是一個個單薄瘦弱的.果核,過早的露出了生命的縫隙;我趴在最后一排的桌上,酣暢的翻了個身。夢中有人叫我,旋即我從拉丁美洲,又回到了灰撲撲的四線小城。

  我緩緩地抬起頭,語文老師高高的站在講臺上,捏著一張綠色的單子,教室里無法合嚴的那個部分透出最后一絲光芒,正好勾勒了她一個金邊。隨著窗簾微微的顫動,她的光芒忽暗忽亮。我看了半晌,嘴唇翕動,撮出美妙的音符:瑪利亞老師你說啥?北——大——培——文——杯?

  我開始寫參賽文,歷經(jīng)九九八十一難,現(xiàn)在回想起來,我忍不住就淚流滿面(此處省略一萬字)當我自己都對自己不抱希望了,我竟被宣布去北大領(lǐng)獎!

  我幻想過無數(shù)次去北大領(lǐng)獎的畫面,那肯定是日常生活的史詩:少女的瞳孔永遠浮著一層水霧氣,她迷幻的呢喃,她背后張開六翅,她所到之處鮮花盛開,魔性與靈性交織,夢想照亮現(xiàn)實——可是,現(xiàn)實和幻想差距太大了!

  走出地下通道,我被首都繁華嚇的呆若木雞,穿著童裝部大棉襖,我灰頭土臉戳著廉價手機,路過的麗人在霧霾中也自妖嬈,v領(lǐng)緊身,看得我是自卑不已,真是應(yīng)了《紅樓夢》里那句話——我們這樣的人呀,越發(fā)是要睡到馬廊里去了!

  我誠惶誠恐來到北大,找到領(lǐng)獎處,有些失望,一個偏僻的大臺子,一條俗氣的紅地毯,百來個模糊的面容,嘰嘰喳喳,什么表情都有,現(xiàn)在連接著過去,秒表聲音鏗鏘,在那一瞬間穿越了——好像是古代宮廷里的一場選秀。嬌俏的青衣小姐,風貌云鬢,繡著永遠也繡不完的手帕,緊盯著門,暗暗計劃皇帝什么時候來,驚鴻一睹啊一睹,卻道天秋好個涼。

  評委席上黑壓壓坐著一群前輩,他們露出蒼鷹俯沖的目光,審視我們。好像是審視一代人。

  亢長的頒獎詞,各路前輩演講結(jié)束。

  當我在一群黑壓壓的名字里,被叫到的時候,我想大吼一聲,正是在下!。卻被黑壓壓的人群推成了夾心餅,骨頭都散了架;我在人群里使勁的抬起頭,試圖成為頭條,卻被閃光燈刺的我瞇起了眼睛,留給鏡頭的也只是模糊的側(cè)影;我想搶到話筒說幾句,話筒卻根本沒往我們這送;我以為證書金光閃閃,輝煌無比,卻發(fā)現(xiàn)只是一張樸素的紙,平凡又簡單;我默默無聞回到自己的角落,才恍然大悟,搖頭晃腦:原來得一個獎,并不能改變什么,人生還很長。

  退場時我肚子很餓,想吃個煎餅果子,想看未名湖,想偶遇孔慶東,我在人群里茫茫張望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走在一條所有人都裹臉的長程里,他們都沒有名字——走得慢一些就是加入那條隊伍,脫不開身,走得快一些就到了他們前面,像是他們膜拜的神。

  我輕巧的跳下頒獎臺,準備離開。

  這時,北大評委席里,戲劇性的殺出了一個有點像余華,莫言,閻連科、錢理群總之誰都像的,誰都不像,看上去深邃睿智伯樂長相的叔叔,他拉住了我。

  他自我介紹:我叫伯樂教授。

  我鼻一酸,又感覺在夢里:我等你好多年了。

  他說:你叫林雁回?你文章里為什么想去長安,你要和誰好好談?wù)?

  我目光游離的有點遠,想起了一些不該想起的畫面;我低下頭,旋即深沉的斜眼看天,一縷頭發(fā)不偏不倚落在鼻梁上:我想去長安溜個圈,我要和這個世界,好好談?wù)劇?/p>

  他看了我?guī)籽郏耗阏f,和誰談?wù)?

  我抬起頭,露出十六年來,最奇異的微笑。我說,和這個世界。

  他沉默,然后拍著我的肩,發(fā)出了熟悉的嘆息:很多年前,我和你一樣,可是我告訴你,這中國只有一個xx,我的昨天,就是你的今天。

  我使出了黯然銷魂掌,不動聲色地拍開伯樂的手,抗拒的呢喃:不,我的明天,永遠不會是你的今天。既然一定會有人名揚天下,為什么這個人不能是我呢,為什么呢

  為什么?

  不為什么。

  我只知道。

  在無窮的遠方,無數(shù)的人都和我有關(guā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