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文欣賞青青園中葵
院中有一小塊空地,閑著可惜,入春時隨手抓點兒種子撒上。沒幾日,透出一片嫩綠,細弱的菠菜,粗壯的瓜苗,還有幾棵葉面很粗,有毛的綠色植物——向日葵。
向日葵特多,往花盆里移了幾棵,留著當(dāng)盆景看。初春乍暖還寒,一場冰雹,菠菜全軍覆沒,其他植物好歹還堅持活著。平時沒怎么注意,入夏后的某個早晨,陽光燦爛,金色的光撒滿菜地,因了前夜雨水的滋潤,向日葵葉子肥綠可愛,“青青園中葵,朝露待日晞”。
詩中的葵自然不是向日葵。漢代的葵是一種綠葉蔬菜,能食用,這一點漢樂府《十五從軍征》里的幾句可以為證,“中庭生旅谷,井上生旅葵。舂谷持作飯,采葵持作羹,羹飯一時熟,不知貽阿誰”。向日葵不能做羹湯,只能收瓜子。
一天天過去,葵花朵朵開,片片花瓣,花盤里暗隱著纖纖秀美的花蕊,粘著細膩的蜜粉,氣味芬芳魅惑。常有小蜜蜂和小粉蝶兒前來光顧,躲在花心里或立或并,抖著細腿兒蹭花粉。
過些日子,大的花盤低垂,將來自然會結(jié)許多瓜子;ㄅ枥锏膫兒小,常忘澆水,眼瞅著打蔫,想著反正不成材,不理它。沒想到一夜夏雨,精神起來,居然開出茶杯口大的黃花,昂著頭,迎風(fēng)挺立,葉綠花黃,也算一道美麗的風(fēng)景。
人也是這樣,有的生而富貴,有的生于貧賤,自己立志,時勢也造就英雄。那年秦始皇東巡渡江,項羽看到皇帝的赫赫威儀,一句話脫口而出,“吾將取而代之!眲町(dāng)時也在場,他說出的話是:“大丈夫不當(dāng)如是乎?”二人同心,一個直抒胸臆,另一個卻是委婉言志。這是兩個人的不同之處。
項羽出身貴族世家,“力拔山兮氣蓋世,”打起仗來不要命,破釜沉舟,百二秦關(guān)終屬楚。可惜吝嗇于封官賞權(quán),不重視人才,只重情懷,不顧實際,官印在手里捂發(fā)霉仍舍不得給人,導(dǎo)致韓信這樣的將帥之才舍他而去,為劉邦所用。
地理學(xué)的不好,把川中一帶當(dāng)做蠻荒之地,孰不知修都江堰之后,已是糧米豐足的天府之國。打進咸陽分封諸王,錯以為給劉邦分了窮地盤,任由其隊伍發(fā)展壯大。又好面子,抗挫折能力差,連打敗仗,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,悲歌聽畢,黯然告別名馬愛姬,自刎烏江。
人家劉邦是當(dāng)?shù)赜忻臒o賴,去呂家蹭生日宴會,沒錢上禮,敢說寫上一百萬錢,眼下沒有,先賒著。一欠款,驚動呂太公,覺得這人不同尋常,索性把眼高于頂一直擇人不嫁的女兒嫁他為妻。
楚漢相爭,項羽抓老劉全家作人質(zhì),命他投降。劉邦不急不躁,回過一番話來,“咱倆是結(jié)拜弟兄,我爹就是你爹,要是拿他煮肉,請分我一杯羹!痹偻,干脆連爹也不認,直接說自己在山上斬白蛇起義,是赤帝之子。權(quán)勢這東西的確讓人不知羞恥,為當(dāng)皇帝附庸高門樓兒,連親爹都不認,甘愿當(dāng)個野種。
不過劉邦自有他過人的地方,街頭小混混堆里練出來的`,能說會道,能誆善騙,上可陪玉皇大帝,下可與乞丐共語,時常春風(fēng)滿面,又會將將,知人善任。換句話說,跟著他干心情愉悅,有前途,有利益。
天下熙熙皆為利來,天下攘攘皆為利往,試問哪個人不愿跟著有奔頭的人混?于得到蕭何、陳平、韓信一班能人,出謀劃策帶兵打仗,兵精糧足,得以打敗楚軍,一統(tǒng)江山。
西漢末年,劉邦的后代九世孫劉秀(東漢的光武帝)從小愛種地,他哥哥劉伯升好俠養(yǎng)士,志向遠大,常笑話光武,覺得他沒出息。劉秀沒事時好游學(xué)四方,這年,到南陽新野,聽說當(dāng)?shù)赜袀美女,叫陰麗華,只是耳聽,未親眼見,已經(jīng)“心悅之”。
劉秀沒福見到秦始皇的大隊人馬,再說那時漢朝皇帝總窩在宮里,跟著一班宦官宮女混,不愛出門,街上沒出現(xiàn)過皇帝的儀仗隊。游學(xué)至長安,見執(zhí)金吾(官名)車騎很盛大,已羨慕不已,“仕宦當(dāng)作執(zhí)金吾,娶妻當(dāng)?shù)藐廂惾A!”
他這志向雖小,后隨兄長起兵反抗王莽專政,大戰(zhàn)昆陽,借上天雷霆霹靂暴雨之勢,打敗王莽那支有狼蟲虎豹大象和巨人的奇葩隊伍,以少勝多。后消滅各地割據(jù)勢力,得到開國之君的位置。娶陰麗華,又捎帶手當(dāng)成皇帝,算是一展人生抱負。
這三個人,都是出生于民間,成長于亂世,在腥風(fēng)血雨中一步步走來,誰也沒有生于深宮,長在宦官婦人之手,起初自己也不知將來能青史留名。
街邊樹下,有掃帚掃過的痕跡,清冷的風(fēng),偶有小蟲掛著長長的絲線,從樹上蕩下。人來人往,充滿生機。許多人都是極普通的,不是帝王將相,也不是什么社會名流?此茖こ,在各自村里或家里,他們都是極重要的人物,即便不是頂梁柱,也是不可或缺,各有各的用處。
比如我種的葵花,種的地方不同,有結(jié)子的,有當(dāng)風(fēng)景看的,追著陽光,大也罷,小也罷,都是一季收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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