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綻放在雪地里的山花散文
離開長白山老家一晃就是十年了，可是思鄉(xiāng)的夢卻一直徜徉于故鄉(xiāng)早春的山野，那里滿眼是枝頭鵝黃的新芽，空氣里彌漫著野草野花的芳香，耳畔間流淌著各種鳥兒清亮亮的歡唱……可是今年的春天來得比較晚，五一假期竟沒感覺到一點春的訊息！灰白色調(diào)的原野上，稀稀落落幾個農(nóng)夫趕著牛耕耘著希望，一帶遠山還覆蓋著皚皚白雪。——望著窗外的景色，坐在回家客車上的我心里有了幾分失落。
第二天，好友約我驅(qū)車去老爺嶺尋覓春天：“老爺嶺的春天來得早，可能會有驚喜等著我們呢！”朋友的話勾起了興趣，于是帶著兒子還有從省城回來的老鄉(xiāng)燕萍跟隨朋友，興致勃勃奔向了老爺嶺。
老爺嶺是進入長白山區(qū)的第一道屏障，這里山高谷深，樹木茂密，迎著山外的一面，收攏了從東北平原吹來的暖濕氣流，滋養(yǎng)了許多奇花異草和珍奇樹木，那里是采山貨的好地方！
小時候，每年春秋兩季，我們都會扯著密密匝匝的灌木下到山谷里采山菜，撿蘑菇，打元棗子……最過癮的是撿核桃：下到夾在高山之間的深谷，在山崖和濃蔭遮蔽的陰暗谷底，山坡樹上掉落的核桃滾到了谷底聚成了堆兒，一會兒就會拾滿椴樹皮背筐……
一行人到了老爺嶺盤山路的第三道彎兒下了車，路邊山林還是靜默地等待，山核桃樹和水曲柳裸露著黝黑的枝椏，沒有一絲春的綠意，偶爾一掛馬車和著清脆的銅鈴兒和嘚嘚的馬蹄聲“嘩嘩啦啦”走過去，接著又是一片寧靜。
正在悵惘之時，遠遠聽到林間傳來了泉水的歡騰，循聲追尋，我們找到了泉水的源頭。從遮天蔽日山峰下的一道石縫間一股清泉汩汩涌出，泉底的褐色小石子在清澈湍流映射下調(diào)皮地跳躍著！
我情不自禁掬起一捧泉水吸入口中，隨著一股清涼沁入心脾，少年時采山菜在山泉邊吃飯的情景又浮現(xiàn)在了眼前：放下滿滿一背筐的山芹菜，我們將野地里采來的小根蒜在泉水里洗凈，卷在煎餅里，狼吞虎咽慰藉著轆轆饑腸。煎餅特別有韌性，咬起來費勁兒，我們就在泉水里蘸一下，煎餅立刻就會變得松軟了，嚼起來帶有泉水淡淡的甜味……
“爸爸，這里有花兒！”兒子在山坡前雪地里一塊露出的凍土上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簇簇金黃色的小花兒：紫紅的莖兒，嫩綠的絲狀葉兒，浮在白雪間似流動的眼波！
“這是冰凌花，只要雪化開一塊，她就會開放，就是被雪蓋住了凍僵了，只要太陽一照，照樣兒開！”我告訴兒子。
“真是太奇妙了，太開眼界呀！”這神奇的野花讓在城里長大的兒子驚嘆不已！
一抬眼，我忽然發(fā)現(xiàn)山坡上掠過一抹云霞般的粉紅，內(nèi)心不禁涌起了一股壓抑不住的狂喜：“上山去，那里有大片的野豬牙花兒！”
大家隨著我爬上山，眼前美景讓每一個人陶醉了：茂密樹林腳下，宛如鋪開了一張綴滿粉色仙鶴的大地毯，微風(fēng)拂動的花瓣就像群鶴舞動著翅膀�；ǘ涿苊茉言褦D滿了山坡，中間零零星星點綴著白的山韭菜花兒、藍的山土豆花兒，還有一些或黃或橙不知名的花兒，這花的隊伍，熱熱鬧鬧從山腳漫到山頂，將斑駁的殘雪包圍在一片緋紅之間……大家被這美景震撼了，踩在花下厚厚落葉上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，唯恐踏傷那柔弱的花朵。
這花兒太嬌嫩了：三四片嫩綠的大葉子護衛(wèi)著紫色的花莖兒，花莖上粉紅的花瓣兒倒卷著將深藍色的花蕊送出了花心兒，就像一群游戲的孩子綻開的張張笑臉�；▍仓袕浬⒅奶鹣�，似乎在等待著采蜜的峰兒，雖然早春的蜂兒還沒有從冬天的夢中醒來……
“這花兒只在長白山老爺嶺這一帶才有的，因為根兒像野豬的獠牙，所以叫野豬牙花兒，以前春天沒有吃的，我們就來挖花根充饑，面面的帶著點兒甜味兒�！蔽腋嬖V大家。
如此美好的事物竟成了食物，這簡直是暴殄天物！兒子臉上現(xiàn)出了一絲痛惜的表情，可是那個年月，填飽肚子才是生存的第一要務(wù)，美的事物人們是無暇欣賞的！
同伴燕萍十分興奮：“十幾年前，我在客車上就看到了路邊的這些花兒，當(dāng)時就想，如果車壞在這兒多好，我就可以下車看花兒了，今天終于實現(xiàn)這個愿望了�！�
“這花兒和冰凌花一樣耐寒，如果今天晚上下一場大雪，明天你扒開雪，她還會一樣開，只是比冰凌花更挑剔土壤，她只開在人跡罕至的大森林里！”我告訴大家。
“最柔弱的往往是最堅強的，最美麗的應(yīng)該是最高潔的！”兒子若有所思。
是呀，在余寒尤厲的殘冬，高大的喬木都不敢顯出一絲春色，是這粉紅使者，用最嬌嫩的身軀沖破凍土，綻開嬌艷的花蕾，對抗著風(fēng)雪，報告著春天的訊息！
長白山早春的山花具有空谷幽蘭的品質(zhì)，在人跡罕至的林海中迸發(fā)著生命的絢麗，不需要誰來欣賞，更不需要誰來贊美，以沃土為家，與清泉為伴，“質(zhì)本潔來還潔去”詮釋著生命的本真！
歸途中，我的內(nèi)心也如藍天一樣澄明，小路邊樹木沉寂的枝頭似乎也鼓出了紫綠的芽苞，大概是受了腳下這紅艷奔放花朵的感召吧！
早春的太陽爬上了老爺嶺的山頂，沐浴著漸漸熱情了的陽光，遠處不絕于耳的蛙鳴和著淙淙的泉水奏響了春的序曲！
春天的腳步近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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