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遙想那只飛舞了千年的蝴蝶
〇 孫守名
人到中年,仿佛陷入巨大的泥淖之中,四面八方潮涌而來的憂慮和隨時隨地襲來的窘境讓你措手不及,縱使你左沖右突、閃展騰挪,你也無法跳出煩惱的漩渦。這讓我忽然間就想起了那位“曉夢迷蝴蝶”的莊子。
曾做過漆園小吏的莊子,生活雖然窮困,但他并不憂貧,也從未有過自卑。有一次,他身穿粗布補丁衣服,腳著草繩系住的破鞋,去拜見位高權(quán)重的魏王。魏王用略帶嘲諷的口吻問他為何如此潦倒,莊子憤怒至極,反戈一擊。他爭辯說,士有德不能體現(xiàn),才是潦倒;衣服破爛,那是貧窮,此所謂生不逢時也!你看性情孤傲的莊子,哪里把貧窮的責任歸咎于自己?他的那把利劍穿透迷蒙住世人眼光的表象,一下子就擊中了魏王的要害,這不能不讓我們佩服得五體投地。
無米下鍋,但莊子知道生命的可貴,他去了監(jiān)河侯那里借糧。巧言令色的監(jiān)河侯心中不樂,很想羞辱莊子一番,于是幽幽地告訴他,你去家里等著,我家稻米成熟后,一定派專人給你送去。莊子識破了監(jiān)河侯的伎倆,一針見血地對他進行了無情的揭露。涸轍之鮒,必不受辱!現(xiàn)實中的我們,何嘗能做得像莊子那樣?其實,貧窮并不代表我們生命的全部,活得有尊嚴,有氣節(jié),才是人生價值的真實體現(xiàn)。
你不是擔憂自己沒有才能嗎?且慢,來看看那位沖天而起的長了翅膀的莊子。莊子在山腳下見到一株遮天蔽日、枝繁葉茂的大樹,粗約百尺,高數(shù)千丈。多好的一棵大樹啊,可為什么偏偏無人砍伐?莊子百思不得其解,待問了伐木者,才恍然大悟。原來這是一棵無用的樹木,正因為無所可用,才得以永保千年之壽。無用成就大用,真是絕妙!生活中的我們,難道不也是如此嗎?埋怨無才無用,其實是我們沒有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大用。只要你生活得充實、幸福和美滿,那就是世間的大才,那就是無用中的大用。
你不是為不被重用于世而感到焦慮嗎?莊子從來就不曾埋怨過。你看,兩個衣著鮮艷,峨冠博帶的大夫正朝著垂釣于濮水的莊子走來,他們是楚王派來請莊子出山為相的。面對炙手可熱的權(quán)勢,莊子不為所動,他慨然告訴兩位使者,請回去轉(zhuǎn)告你們的楚王,我寧愿做拖著尾巴在泥水中爬行的神龜,活得自由自在,也不做侍奉楚王并被珍藏的棋子。何其壯哉!當我們?yōu)椴荒苘Q身于名利權(quán)貴之列而憂心如焚時,莊子已經(jīng)為我們做了表率。淡泊名利,隨世而化,做一只曳尾于涂的神龜不也是一種幸福嗎?何來憂慮?何來煩惱?名利權(quán)貴,生不帶來,死不帶去,不過是一個短暫的過程而已,與浮云何異哉?
如此說來,面對生活,我們還有焦灼不安嗎?是不是擔憂生命的短暫?君不聞莊子鼓盆而歌嗎?是啊,人生在世,只要安時而處順,樂觀而豁達,生死何足道?對于死,莊子曾有過一番宏篇大論,他微笑著對我們說,死,無君于上,無臣于下,可以從容游佚,以天地為春秋,并不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。這說得多少有點玄妙,不過,一個人生活在世上,每天都為生死之事而坐臥不寧,寢食難安,卻實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。
中年的莊子忽然發(fā)現(xiàn)了生命中的自由,于是他便奮不顧身地騰身而起,像一只大鵬鳥,掠過生死榮辱,越過欲望的高山,摶扶搖而上九萬里,無所依,無所靠,精神上獲得了極大的滿足。他像一種翩翩起舞的蝴蝶,飛翔在自由的夢境中,尋得了靈魂上的詩意。他淡然地行走在大地上,走出一串串充滿夢幻的腳印。那些隨之而來的后繼者,正是沿著這些希望的腳印,走出了一個又一個傳奇而又充滿詩意的.人生。
莊子是一尾游動于大海中的魚,他知道魚之快樂,向往水之幸福;莊子是一只翺翔于天空的飛鳥,他明白鳥的憂樂,感嘆塵世的癲狂。莊子是幸福的,他知道,生活中的沉重與痛苦以及種種不安寧,都是自找的。你必須拋棄掉這些撲面而來的虛妄和荒誕的幻象,才能夠獲得永世的自由和幸福。
變成一只千年的蝴蝶,飛起來吧,飛舞在莊子的夢境中,飛舞在我們的生活里,詩意地棲居,淡然地生活,活出一幅幅充滿詩情畫意的山水美景。
。ㄟx自《北方新報》)
1.文章第1段在文中起什么作用?(4分)
2.人到中年的作者從莊子的經(jīng)歷中獲得了哪些人生感悟?請分條加以概括。(6分)
3.從內(nèi)容和語言的角度賞析文中文末最后一段的妙處。(6分)
變成一只千年的蝴蝶,飛起來吧,飛舞在莊子的夢境里,飛舞在我們的生活中,詩意地棲居,淡然地生活,活出一幅幅充滿詩情畫意的山水美景。
4.文中說:“那些隨之而來的后繼者,正是沿著這些詩意的腳印,走出了一個又一個甜美而又傳奇的人生!睂Υ四阌泻慰捶ǎ空埣右蕴骄。(6分)
參考答案:
1.引起下文的作用。開頭寫人到中年陷入困頓之境,引發(fā)下文對同是中年人的莊子自由灑脫的生活態(tài)度的精彩闡釋和思考;(2分)也奠定了全文沉郁的感情基調(diào)。(2分)
2.①生活困苦,卻不要自卑,依舊要保持高貴的節(jié)操;②珍愛生命,活著要有尊嚴和氣節(jié);③因為生活充實美滿,就可以讓生命綻放燦爛的花朵,更好地實現(xiàn)人生價值;④不慕權(quán)貴,自由瀟灑行走于天地間;⑤懷著樂觀豁達心態(tài),就不懼生死禍福;⑥詩意生活,會讓生命更有意義。(每一點為1分,共6分)
3.①內(nèi)容上:這段文字,既是對開頭的照應,又是對全文的總結(jié),更是感情的升華。表達了作者對莊子練達人生姿態(tài)的贊美、向往和崇敬,愿意像莊子一樣,讓自己的生命更積極達觀。(3分)②語言運用上:本段文字,語境精美,營造了一種甜美的詩意氛圍。運用比喻修辭,把個體比喻為翩然起舞的蝴蝶,不禁讓人想起“莊周夢蝶”故事,領悟到人生真諦;還運用排比修辭,渲染了磅礴的氣勢。(3分)
4.古往今來,凡成就偉大事業(yè)者,無不具有豁達、樂觀、自由的寬廣胸襟。他們不受世俗的羈絆,不怕現(xiàn)實的殘酷,以夢想為翅膀,開創(chuàng)了一番嶄新的天地,留名于青史。曾經(jīng)“文王拘而演《周易》,仲尼厄而作《春秋》,左秋失明,厥有國語,屈原放逐,乃賦《離騷》……”,陶淵明“不為五斗米折腰”, 竹林七賢“尚老莊,蔑禮法,崇放達”,李白“仰天大笑出門去,我輩豈是蓬蒿人”,毛澤東“數(shù)風流人物,還看今朝”……一代代先賢圣哲,以他們的智慧、通達、堅毅,書寫了一段段壯麗的人生篇章,值得后來人深深敬仰。(6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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