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愈的《次潼關(guān)先寄張十二閣老使君》原文及詩歌鑒賞
荊山已去華山來,
日出潼關(guān)四扇開。
刺史莫辭迎候遠,
相公新破蔡州回。
韓愈詩鑒賞
十二是張賈行第;張賈曾做屬門下省的給事中。
當時中書、門下二省官員通稱閣老:又因漢代尊稱州刺史為使君,唐人沿用。此詩曾被稱為韓愈平生第一首快詩(蔣抱玄),藝術(shù)上顯著特色是一反絕句含蓄婉曲之法,以勁筆寫小詩,于短小篇幅見波瀾壯闊,是唐絕句中富有個性的佳作。
頭兩句寫凱旋大軍抵達潼關(guān)的壯麗圖景。荊山一名覆釜山,在今河南靈寶境內(nèi),與華山相距二百余里。華山在潼關(guān)西面,巍峨聳峙,俯瞰秦川,遼遠無際;傾聽黃河,波濤澎湃,景象異常壯闊。第一句從荊山寫到華山,仿佛凱旋大軍在旋踵間便跨過了廣闊的地域,開筆極有氣魄,為全詩定下了雄壯的基調(diào)。清人施補華說它簡勁有力,足與杜甫齊魯青未了的名句媲美,是并不過分的。對比一下作者稍前所作的同一主題的《過襄城》第一句郾城辭罷辭襄城,它與荊山句句式相似處是都使用了句中排(郾城 襄城;荊山 華山)重疊形式。然而郾城與襄城只是路過的兩個地名而已;而荊山、華山卻帶有感情色彩,在凱旋者心目中,雄偉的山岳,仿佛也為他們的豐功偉績所折服,爭相奔來表示慶賀。擬人化的手法顯得生動有致。相形之下, 郾城 一句就起得平平了。
在第二句里,作者抓住幾個突出形象來描寫迎師凱旋的壯麗情景,氣象宏大。當時隆冬多雪,已顯得冬日可愛。日出被采入詩中和具體歷史內(nèi)容相結(jié)合,形象的意蘊便更為深厚了。太陽東升,冰雪消融,象征著藩鎮(zhèn)割據(jù)局面一時扭轉(zhuǎn),元和中興由此實現(xiàn)。潼關(guān)古塞,在明麗的陽光下煥發(fā)了光彩,此刻四扇大開,由狹窄不容車的險隘一變而為莊嚴宏偉的凱旋門。雖未直接寫人,壯觀的圖景卻蘊含在字里行間,給讀者留下更廣闊的想象空間:軍旗獵獵,鼓角齊鳴,浩浩蕩蕩的大軍抵達潼關(guān);地方官吏遠出關(guān)門相迎接;百姓簞食壺漿,載欣載奔,夾道慰勞王師..寫歌舞入關(guān),不著一字,盡于言外傳之,所以為妙 (程學(xué)恂《韓詩臆說》)。
關(guān)于潼關(guān)城門是四扇還是兩扇,清代詩評家曾有爭論,其實詩歌不比地理志,是不必拘泥于實際的`。
試把四扇改為兩扇,那就怎么讀也不夠味了。加倍言之, 氣象、境界全出。所以,單從藝術(shù)處理角度講,這樣寫也有必要。何況出奇制勝,本來就是韓詩的特色呢。
詩的后兩句換用第二人稱語氣,以抒情筆調(diào)通知華州刺史張賈準備犒軍。潼關(guān)離華州尚有一百二十里地,故說遠。遠迎凱旋的將士,本應(yīng)不辭勞苦。
不過這話得由出迎一方道來,才近乎人情之常。而這里莫辭迎侯遠,卻是接受歡迎一方的語氣,完全拋開客氣常套,卻更能表達得意自豪的情態(tài)、主人翁的襟懷,故顯得極為合理合情!哆^襄城》中相應(yīng)有一句家山不用遠來迎,雖辭不同而意近。然前者語涉幽默,輕松風(fēng)趣,切合喜慶環(huán)境中的實際情況,讀來倍覺有味。而后者拘于常理,反而難把這樣的意境表達充分。
第四句相公指平淮大軍實際統(tǒng)帥 宰相裴度,淮西大捷與他運籌帷幄之功分不開。蔡州原是淮西強藩吳元濟巢穴。元和十二年十月,唐將李愬雪夜攻破蔡州,生擒吳元濟。這是平淮關(guān)鍵戰(zhàn)役,所以詩中以破蔡州借代淮西大捷。新一作 親,但新字尤妙,它不但包含親意在內(nèi),而且表示決戰(zhàn)剛剛結(jié)束。當時朝廷上一時重疊賞元功,而人們自趁新年賀太平那是勝利、自豪氣氛到達高潮的時刻。詩中對裴度由衷的贊美,反映了作者對統(tǒng)一戰(zhàn)爭的態(tài)度。以直賦作結(jié),將全詩一語收攏,山岳為何奔走,陽光為何高照,潼關(guān)為何大開,刺史遠出迎候何人,這里有了總的答復(fù),成為全詩點眼結(jié)穴之所在。前三句中均未直接寫凱旋的人,在此句予以直點。這種手法,好比傳統(tǒng)劇中重要人物的亮相,給人以十分深刻的印象。
綜觀全詩,一、二句一路寫去,三句直呼,四句直點,可稱是用勁筆,抒豪情。由于它剛直中有開合,有頓宕,剛中見韌,直而不平,卷波瀾入小詩(查慎行),饒有韻味。一首政治抒情詩,采用犒軍通知的方式寫出,抒發(fā)了作者的政治激情,非一般應(yīng)酬之作所能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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