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塊月餅心情日記
我小學(xué)畢業(yè)那年,公社中心中學(xué)招收一個“尖子班”,我的考試分數(shù)遠遠超過那個班的招生分數(shù)線,但因家離公社太遠,被排除在招收之外。暑假開學(xué)后,我在本大隊的聯(lián)中上了近一個月才知道這個消息,回家說與父母。父親沉默了一會,說也只好這樣了,母親卻不同意,說:我們不怕路遠,我兒應(yīng)該上最好的學(xué)校。星期天天還不亮,她就領(lǐng)我早起步行二十多里路去公社中學(xué)交涉。
到了那里,因為是星期天,學(xué)校里空空蕩蕩,校長室也關(guān)著門。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老師,告訴我們校長不住學(xué)校,住在鎮(zhèn)上某個小巷里,并指引怎么怎么走。母親感謝一番,領(lǐng)我又一路找去。
走在大街上的時候,母親說,這樣空著手上門不太好,應(yīng)該買點禮物,于是我們拐進了公社的供銷社。
那時是80年代初,商品的供應(yīng)已活泛了些,供銷社的貨架上,擺了一些包裝考究的食品。母親猶猶豫豫,終于選定最貴的一種月餅買了兩盒,也花光了身上所帶的錢。但等找到校長家,他家卻沒人,關(guān)著門,問鄰人,說是可能走親戚去了,要到下午才回來。母親毫不猶豫的決定要等到下午。
中午很快就到了,因為買月餅花光了所有的錢,無法再買飯吃,我肚子特餓。我們隔一會就到校長家門前去看看,門卻總關(guān)著。我的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咕咕嚕嚕響,饑餓的感覺一陣比一陣強烈,但我卻很安靜,因為我知道母親也非常著急。
太陽壓樹梢時,校長夫婦帶著小孫子回來了。校長是個微胖的老頭,很和善,讓我們到屋里坐,問情況。他的小孫子大約六七歲,嚷著要吃月餅,母親連忙打開包裝紙,取一塊遞給他。月餅的香氣在室內(nèi)彌漫,那樣的強烈,竟令我有些頭暈,我的肚子又不爭氣地響起來,看著那個孩子吃得香甜的樣子,就有些難過地別過頭去。校長夫人善解人意,大概看出了點什么,于是也取了一塊要遞給我,被我母親攔住。事情很快就交涉好了,校長寫了封信,讓我們交給我所在聯(lián)中的'校長,說下星期就可來上學(xué)。母親千恩萬謝的告辭。臨別,校長夫人堅持撕了一點紙,把一個月餅包好塞到我手里。
回家時一路月光。出了鎮(zhèn)子,母親把月餅取出來,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精致的食品,雪白,上面刻著美麗的花紋,在明麗的月光中隱隱閃著光亮,看上去柔軟、細膩,那被油浸透的紙張甚至給人以奢侈的感覺。我現(xiàn)在已很難復(fù)述那月餅的滋味了,只覺得它一到嘴里就化了,真的像云彩一樣……我一小點一小點地吃著,希望它永遠沒有被吃完的一刻。
月餅太好吃了,貪嘴的我忘了母親也沒吃中飯和晚飯,竟沒分一點給她。而母親,在月光中快步地走著,沒露出絲毫的疲憊和饑餓來。如今,月餅已不是什么希罕物,但我常常會因月餅而想到母親,想起母親的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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